果然！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张氏在嚎了，方钰敏忙加快了脚步。

眼前景像令方钰敏停止了脚步，只见张氏真的躺在河边草地上滚来滚去，骂着千遍一律的什么“我的命好苦啊”，“儿子不孝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之类的话。

小明带着小白站得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地上在滚在嚎的，小小的脸上蛋定得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林秋来身上已换了衣服，头发湿湿的扎在脑后，他也蛋定站在张氏身边任她骂，一句话也没说。

空旷的河边只听到张氏在嚎，偶尔田里晚归的村民会驻留一会想看看热闹，却因为只有张氏在演独角戏，而且演来演去就那两下子，也没啥好看的，就同情地看了林秋来一眼，叹息了一声摇摇头回家吃饭了。

方钰敏看了好一会，也没走过去。只要小明没事她就放心了，现在这种情况她走过去不大好，况且她也想看看林秋来怎么解决？于是就找了棵大树悄悄地躲在大树后面了。

良久，久到方钰敏快失去耐心了，才听到林秋来说话，只是语气淡淡的：“娘，你起来吧。这地下凉，小心身子才好。”

张氏滚了那么久，又骂了那么，才听到林秋来说话。不由又狂滚了两下，任地嚎叫：“不起不起我就不起来。你要是关心你娘，就给我500文，你答应了我就起来。”

林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问：“娘，你知道500文我得在码头扛多少货才赚得回来吗？你知道这500文几乎等同我家七亩田全部的赋税？你真要这样逼我们吗？是不是我们都饿死了，病死了，你才开心？”

“呸！拿你们几个钱你就说死？我养大你容易吗？哈？不就向你要五百文吗？”

“你养大我是不容易，但这六年里你在我这里拿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你在小莲手上又拿了多少钱，你更清楚……”

“作死了你！”张氏一听跳了起来，铺头盖脸地就想给林秋来一巴掌，但她太矮了，只能拍到到林秋来口．打了两下又嚎着滚到地上了：“你这个不孝子，学着你媳妇气死你娘了……呜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啊……”

林秋来依然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张氏在撒赖，好久才艰难地问：“娘，你明明知道我留给小莲那点钱已经是她和小明的救命钱了。为什么你一定要拿走？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我们？小莲不是你儿媳妇吗？小明不是你孙子吗？为什么？＂

张翠花一听，不滚了，她爬起来张口大骂：“你这个不肖子，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个方小莲有什么好，啊？又瘦又弱，农活家务活重一点都干不了，起点风就病倒了，啊？正正是病怏子一个，不但不能好好照顾你，你还得去服伺她，我呸！”

“你们成亲都六年了，六年就生了小明一个孩子。你看看你大哥你二哥，谁不是已经生了三四个了，啊？就那个短……呃，小明，还跟他死鬼娘一样又瘦又小，还不知能不能养大？要是到时有什么事，方小莲那短命鬼又下不了蛋，你怎么办？啊？我这样做无非就想逼得她自愿跟你和离，这样就算不得你休妻了。名气也好听，三个儿子中，就你长得最俊，力气又大，干活也好，只要你点头，想跟你结亲的人多了去，你何必苦苦守着那个方小莲，啊？”

说到此，张氏捶着口直喘气：“你这不肖子，娘的良心你当狗肺了！你想想，在这里，旺丁才旺财，家里兄弟多才不受人欺负。我用心良苦为着你好，你却不知好歹，气死我了。”

方钰敏听了这张翠花这番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张氏真的是自己当丑人，要林秋来休了方小莲好另娶？那方小莲和小明就太可怜了。唓，这张氏哪会安什么好心啊？还逼人家自愿和离，想着谋方小莲的房子吧？

想到此，方钰敏不由伸出头去看林秋来，耳朵也竖了起来，只听到林秋来依然是那淡淡的语气：“如果娘是因为这个而去为难小莲，那娘好意儿子心领了。不过，我还是那句，除了方小莲，我谁也不娶。小明又乖又懂事又聪明，就算以后小莲不再生孩子了，我有小明一个儿子也满足了。娘你还是回去吧。”

“你这，这，牛皮灯笼！不孝的东西！气死我了。”张氏听了林秋来这番话，气得直捶心口。

“是，儿子让娘失望了。”林秋来说完，也不理张氏了，他弯腰端起放在地上的木盆走到小明面前蹲下，温和地对他笑了笑：“小明，我们回家吧。你娘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小明早就听惯了骂他诅咒他，对这些营养不良的话他早就免疫了。但他很介意要爹爹休了娘，此时他看着林秋来，犹豫半晌，终于问了：“爹爹，如果娘不再生弟弟妹妹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林秋来心里发酸，小明才五岁竟然问他这种问题，是他这个当爹的失职了。他放下木盆把手放在小明稚嫩的肩膀上，看着他眼睛认真地说：“小明，你和你娘是爹爹最亲的人了，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的。”

“真的吗？”小明惊喜地问，又伸头看了看仍坐在地上的张氏，问林秋来：“就算在地上打滚要挟你，你也会跟我们一起吗？”

“当然跟你们一起啊，不然你要爹爹去哪里？”林秋来没有回头看张氏，他只是看着小明，还是很认真的说：“以后爹爹会跟你娘很努力地干活赚钱，明年就送小明去学堂读，跟你娘一样有学识。”

小明听了这才咧开小嘴快乐地笑了起来，他伸出小手放在林秋来的大手上，说：“爹爹，我们回家吧，我饿了，娘肯定做了好多好多菜等着我们回去吃了。”

林秋来见小明笑了，忍不住也绽开了笑容：“好。我们现在就回家吃饭。爹爹也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