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放下灯盏,在孟瑛的牌位前跪着重重磕了三个头,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细微的响动还是惊醒了白芷,她隔着屏风看着那跪拜的人影,就立刻知道是卓遥回来了。
这个人看上去强悍威勐的,却是动不动就给她那死去的丈夫磕头,白芷有些难以形容这感觉。
她轻轻下了床,走到屏风边,探着脑袋问他,“你回来啦?”
听她尾音上扬,卓遥忙抹了一把眼泪,回眸看着她,“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回来,梅少鸿的事是我思虑不周……”
白芷见他这蠢样好笑道,“干嘛一回来就道歉,这不是没事吗?”
卓遥还是难受地低下了头。
白芷见他沉闷,娇嗔着逗弄他,“你不抱抱我?”
卓遥哽住,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身上太髒。”
白芷这才凑近看他的脸,有些憔悴,还有泥垢,身上确实一股味儿,双眼红的不成样子,“你几日没閤眼了?”
卓遥想了一下,“七八日吧。”
白芷牵起他的粗粝的大手,连手背都沾染了乾硬的泥土。
她在被梅少鸿用刀抵着时,孩子哭闹不止时,也曾埋怨过他怎么不在她的身边,但是此刻他真的站在面前,还是这副模样,那些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了。
此刻的白芷什么也不求,她只想求天下太平,家人团聚。
她轻轻牵起他,让下人备好水,想让他好好洗个澡。
卓遥却有些急,他想快些拥她入怀,“冷水便行,冷水快些。”
“不行!冷水洗不乾净!谷谷还小,不洗乾净不能抱她!”白芷一把将人按进了浴桶里。
“谷谷?”卓遥微微挑眉。
“是啊!有的人,名字都不给孩子起一个,还劳烦人家周礼起的名,有你这么当爹的吗?”白芷笑着怨他,还给他清理着结块的头发。
“怎么叫谷谷?怪怪的!”卓遥显然不满意。
“哪里怪!人家是穀雨时节生的,雨落生百穀,万物皆可期,这多好听啊!你多叫两次就觉得可爱了!”
“谷谷?咕咕咕的……不过,多叫叫也挺好听。”卓遥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得给周礼备一份大礼。”
“那大名呢?”白芷现在才想起跟他商量。
卓遥想了一阵,“小名为谷,大名为穗,岁岁平安,叫穗岁,如何?”
“穗岁?”白芷默念着这个名字,而后勐地拍了拍卓遥的背,“哦!以前怎么没发觉你那么有文化!”
卓遥被夸了,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小时候这字总写错,还捱了不少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