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金漫没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喊出了尖锐的嘶鸣。
而那个冷硬的少年仍然没有踪影。
四周烟雾浓到发白,有无数的手在浓烟中挣扎着伸向天空,许多的人倒下去,金漫只能踩在烧的滚烫的人身体上快速跑过。
遍地焦土。
金漫提着裙角在尸体之间穿梭,不住的四周寻找着,眼睛被呛得流泪,一遍一遍冲刷着脸上的黑烟痕迹。她不时蹲下身翻看着和洛川身量差不多的尸体,生怕哪张脸翻过来的时候,就是洛川。
一路往东,金漫能隐隐感觉到空间里的木牌也在滚烫的发热,她在烟雾中跑了许久,气息逐渐跟不上,蹲在地上狂咳起来。一桶凉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金漫被激的一惊。
小胖子正提着半个水桶,叉着腰看她。
“这时候你还敢跑敢说话,不要命了?”小胖子少见的气势凶狠,瞪着金漫,“你的肺,和别人的不一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金漫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被冷水这么一浇倒是舒服不少,她跑累了,索性坐在地上半仰着头看小胖子,“是你吧?小神医?”
“你……你知道?”小胖子鼓起的气势忽然委顿了,委屈掰着手指头,“你啥时候知道的?”
“那张药方,全是厨房的油烟味,除了你,浮沉馆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喜欢油腻的人。”金漫站起,搓了搓双手。本来养的很好的十根手指头,短短一夜又是扒石头,又是杀人,黑红着血肉外翻,狼狈极了。
“行,这回你的手也要废了。”小胖子把桶扔到一边,拢了拢背上的包袱,里面圆鼓鼓的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顾不上这些。看到洛川没有?”金漫把湿发拧了拧,完全挽起在脑后,找了个树枝盘住,两鬓垂着一些碎发,金漫弄了几次都没弄上去也就放弃了。
小胖子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金漫拔腿就要走。小胖子伸手拉住她。身边的逃命的人疯狂的奔跑,撞在小胖子的身上,两个人都被弹倒坐在地上。那人看见是他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死肥猪!”
金漫清楚的看到小胖子笑眯眯的眼睛里有精光闪动了瞬间,好心似的替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人还在不依不饶,“要死你自己死,别拉着老子!死肥猪!”
“周康呢!”金漫忽然出声。“周康早跑了!对,你那个小白脸……不是,那个疯子正在追他!”男人吓了一跳,转身更快就要逃命,但跑了没多远,就躺倒在地抽搐着死了。
金漫看向小胖子,小胖子耸耸肩,一脸无辜,“他骂我。”
“所以当初郑直要弄死小侯爷的毒药也是你给的吧?”一个火人冲过来,金漫抓起小胖子躲开,看着那人完全丧失理智的横冲直撞,不一会儿倒下了。
“是他偷我的,我可没给他,我从不害人。”小胖子睁着眼说瞎话。
金漫看着周围渐起的火势,说道,“你自己能跑出去吗?不行就去找鹿苹,他们往后山走了,那里有条路。”
“你去哪儿?”小胖子纳闷的问道,“你不跑吗?”
“我去找洛川!”金漫咳了两声,嗓子里满是铁锈味道。
“你找他做什么!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走出几步的金漫折返回来。
“他背上的那个伤,是一种让人伤口永不愈合的毒草所致的长期溃烂。”
“我知道,我给你送了三年热水不就是因为这个嘛?”
“你不知道。”小胖子摆了摆小胖手,“这个毒草比你想象的更毒更狠。他会令人上瘾。中了它的毒之后,这个药就不能停。流血本身也是一种排毒,洛川停药多久了,三年了吧?他的伤口应该不太出血了,烈火草的毒宿流不出来,停留在体内,时间一到,他也就玩完了。”
用了会慢慢死,不用会猝死。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霸道的毒草!
金漫恨得咬牙,顾不上越来越浓的火迫在眼前,揪着小胖子的领子,“所以你给我的那个药方是假的?”
“不不!我还敢骗你?”小胖子也被烟熏得睁不开眼,“我要不是研究不出来完全的解药,何必当三年缩头乌龟不敢见你?那药方能让洛川拖上一阵。等到我找到真正的解毒办法,咳咳咳咳。”
“洛川还能撑多久?”
“半年,”小胖子慌忙躲开金漫的攻击范围,“最多九个月。”
“半年以后,我让洛川去哪里找你?”
他刚才说自己要去找真正的解毒办法,就说明小胖子除了浮沉馆,外面是有地方可以落脚的。
“海西蝴蝶岭,我师父在那儿。”小胖子在浓雾里一拉,拽住了一个人,“黄生。”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能是啥,书生的酸腐味呗!”小胖子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贫嘴,把黄生拽到金漫眼前,“大郡主在这儿。”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了。
烈火草的解药,他师傅也没有。
半年之约?小胖子边跑边摇头,“大郡主你也活不到那么久哟!”
四周的枯枝已经被引燃,金漫不得不拉着黄生往更安全的地方跑,她才和小胖子交谈,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关切的问道,“我们的人怎么样了?大家都安全吗?你怎么来了?”
“我们怕你一声不响的死这儿,所以过来看看。”黄生的毒舌一如既往。“大家都往后山走了,但是少了人。”
“谁?”金漫蹙眉,“我和洛川别算在内。”
“珍珠儿。”黄生眼神里闪过紧张的神色,“从爆炸开始,就没有人看见珍珠儿。”
“啊!”尖锐急促的叫声在一片火海中并不显著,但黄生还是一下就跳了起来,“那边!珍珠儿的声音!”
两人拔腿就跑,金漫三五下砸开被落石挤住的屋门,闯了进去。进门便被一个女人当头抓了一把,脸上一热,血流下来。金漫反手钳住她,狠狠往地上一摔。
“小贱人!我要杀了你!金漫!金漫!”温如玉歇斯底里的狂吼,要不是金漫,她怎么会遭遇至此,更可恨的是,炸掉金漫石屋的时候,周康根本没有告诉她,甚至在起火之后也没有人来救她,她在浓雾里迷了路,鬼使神差的摸到了珍珠儿的房间。
她将珍珠儿狠狠的羞辱了一番,绑在柱子上让她自生自灭的时候,外面的屋门被坍塌的碎石压垮,她也出不去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温如玉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珍珠儿身上。
金漫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珍珠儿,可怜的珍珠儿浑身是血,地上还有染血的藤条。尽管这边距离起火的地方已经不近,但火势还是有烧到这里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