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可战争依然没有停止。
苏德双方损失惨重,寒冷、饥饿、伤亡令他们不得不协商暂时休战。从死者身上扒下衣服,食物,抢救还有一口气的伤兵。这一场仗,不光是德国人,苏联人也一样元气大伤。可是,又不能停,没有退路。所以当德国人提出暂时停战的协议时,他们出乎意料地应许了。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强迫地拉下车,然后走到一片被战火严重破坏了的工厂空地上,废墟中停着一辆巨大的t34,没死的伤兵躺在地上呻。吟。弗里茨丢了步枪,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带着他们俩慢慢地接近场地中央。在这种时候,弃甲投戈,需要勇气。弗里茨在关键时刻,不失英勇,而他向来有这股狠劲。
沃夫冈和林微微身上都穿着白大褂,除了医疗箱,手无寸铁。看见到来的确实是医疗人员,苏联人渐渐也放下了戒备。
也许心中已经被恐惧淹没,害怕到极致,她那颗快速跳动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去。站直身体,抬起头向周围望去一眼,六楼高的厂房一片狼藉。无数扇窗户,无数只枪口瞄准了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子弹会从哪里射出,生命完全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入眼之处,皆是硝烟翻滚,火舌四起,破墙碎瓦,横尸遍地,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虽然和迈尔一起经历过战役,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这场景震慑,所见的一切虚幻得像一场梦,不是真实发生的。等梦醒后,她会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另一头,走出来了几个俄罗斯士兵,他们同样在寻找食物、援救伤者。德军和俄军的两班人马小心翼翼、满是戒备地靠近彼此,各自寻找目标。眼下的局势陡然变得微妙起来,明明相互对立的两支军队,突然暂停了战火。相互之间,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以信任作为抵押,用生命作为底线。
在工厂的楼道里,有几十、甚至上百双眼睛在观望他们,举动稍有半点不妥,立即会被打成马蜂窝。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清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做该做的事,单纯地把命运交给上帝。
没死的伤员在地上呻吟,有些伤口惨不忍睹,沃夫冈按住林微微,低声道,“只救我们有能力医治的。”
这句话对于这些伤兵而言,是何其残忍,眼前的希望如同海市蜃楼,等待他们的最终只是死亡。林微微想反驳,医者仁心,可是这四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放弃一个,为了救更多的生命,她只能不停得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听见他们的对话,一个胸口中枪的伤兵拼了一口气,向他们爬过来,那流满血和泪的脸带着祈求地看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林微微,道,“不要丢下我,同志。任何一个活下去的希望,我都不能放弃,因为家里还有三岁的儿子在等我回去。”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那么浑浊,望向不知名的某处,林微微几乎怀疑他是否已经失明。可即便这样,嘴里仍然一遍遍地传达着他强烈的求生愿望。
听见动静,弗里茨走了过来,问,“什么情况?”
“这个人……这个人,”是希望,还是灭顶的绝望,全凭她的一句话。她咬住了嘴唇,一时无措。
见她不说话,弗里茨又问,“能救吗?”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看见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够见死不救?她果断地点头,道,“能救!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