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闻言眼眸也有些湿润。她坐在床榻边上,拉着窦漪房的手小声在她耳旁说道:“母后,女儿回来了。”
可是榻上的窦漪房却不曾有所回应。
刘嫖抚摸着窦漪房干涸粗粝的手,看着她年老带着皱纹的面庞,脑海中却浮现出多年前她还年轻时的模样。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母亲不漂亮,刘嫖也是如此。自她能看清世界起,她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极其温婉美丽的女子。这么些年来,她也一直都知道窦漪房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柔弱。因此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看着自己如此坚韧的母亲如同枯萎的腐朽的树木沉沉的倒在那里。
在看到窦漪房的那一瞬间,她似乎都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母后,您一定要好起来啊。
刘嫖紧紧的握着窦漪房的手,逐渐湿润了眼眸。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心祈祷起了作用,窦漪房第二日晌午便醒了过来。刘嫖喜极而泣,要不是顾念着殿内人多,她都忍不住要大哭起来。
等伺候着窦漪房喝完粥后,她才轻声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语气说道:“母后这一倒可吓坏我了。”
窦漪房眯着眼眸轻声笑了下,她屏退了众人唯独把刘嫖留了下来。
“人总有这么一天的。”她感叹了一声,颇有些释然的意思,“只是我心中挂念着你,总想着嘱托你些事情。”
刘嫖被她暮霭沉沉的语气说的眼中又是一热,“您说,我听着呢。”
“王娡。”良久后,窦漪房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来,“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忍耐多年,自不会善罢甘休。”窦漪房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眼看大限将至,我最放不下的便是你和阿娇了。”
“母后,”刘嫖心中酸涩,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认真说道:“我和阿娇会过的好的。若是王娡要对付我们,我也定会尽数还回去,天家子女总不会被人白白欺负了去。”
窦漪房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胳膊,“除却王娡和她的弟弟田蚡,我尤为担心咱们这位陛下。他的心性手段已经不比先帝差了。他们刘家的人一脉相承,最是怕女人,尤其是枕边的女人。怕是等我一走,他会为着窦家和陈家的缘故提防阿娇。”
“不过,”她的话语一顿,“阿娇毕竟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总有几分情分,再加上先帝的遗旨,稳坐皇后之位是不怕的。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孩子。这也不要紧,近些日子宫里多了几位妃嫔,若是她们有了孩子就叫阿娇养着,到时你便叫窦婴辞官,这样咱们两家就不会那般显眼了。”
“女儿知道了。”刘嫖重重的答应着。
窦漪房放心的点了点头,嘴角就带着些笑意来,“明奴还年轻,在外头闯几年也就长成了。只是要委屈他,不能迎娶名门贵女,不然会招致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