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才刚回到看台坐下,清淮便用腰间玉牌传音给燕陵游:“你嘴怎么了?方才不是受内伤吗?”
燕陵游没回。
尴尬!他不知道怎么回。
自己不小心磕的,咬的?还是喝茶烫的?
谁料清淮立刻心领神会,很快又传音嘱咐:徒儿,不可心急!
烦死了!
师尊一个孤身老道怎么这么懂!
继续不回!
可燕陵游看清淮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和宁时同身上不肯散去,才叹了口气不得不回复道:“弟子明白。”
此时,擂台上叶瑶卿与对手剑修凌桦已经准备开战了。
叶瑶卿其实并不擅长实战,对战剑修没什么优势,但她好歹也是金丹后期,自保应该也不成问题,若能找机会控制住凌桦,再施放术法把他打晕,也不是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比试伊始还挺正常,凌桦出招,叶瑶卿躲避,但几个回合下来凌桦没占到叶瑶卿一点便宜。
或许觉得叶瑶卿是女子更弱势更好欺负,凌桦便有点急于求成,想要快速打败对手证明自己的意思,他出招变得狠厉而没有章法。
因为乱来,一向沉稳的叶瑶卿很快找到了凌桦的破绽,她唤起一根粗壮的藤蔓从地下伸出,从脚踝拉扯住凌桦向上疯长,直到捆得那凌桦从头到脚都动弹不得。
“好!”观赛的人连连欢呼。
“师姐!加油!!”就连方才还和燕陵游闹脾气的宁时同此刻都眼睛亮亮,目不转睛地看着比赛,忘了刚才的事。
叶瑶卿闭眼,念起咒语,纤细的指尖慢慢开出一朵白色,在日光下闪着晶莹剔透花粉的小花。
水袖一挥,小花便飘然飞向凌桦……
是幻梦花!
宁时同在师姐的木系术法书上看到过,只要闻了此花香味,可入眠三个时辰,尽是美梦。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那等凌桦醒来比赛早就结束了!可能天都黑了!
“这把稳了!”宁时同高兴地握了握燕陵游的手,“我看师姐赢定了!”
“……嗯,嗯!”燕陵游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时同的脸色,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本来还觉得自己方才确实太过分而担心他会从此不理自己,没想到宁时同竟这么快就忘了,想来方才似乎只是虚张声势吓吓他。
如果方才他强行继续……
他又想起那个梦,温泉里那种带着冲击性的快乐会变成真实的吗?
不!
他突然清醒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燕陵游,你是不是疯了!
他对自己说!
燕陵游还在出神。
“不对,”宁时同却突然站起身,“那个人有问题!”
只见台上的凌桦变得双眼通红,仰天大吼一声,竟靠蛮力震断了腕口一般粗的藤蔓!随即一道剑气袭来,幻梦花顿时被震得无影无踪。
几门掌门一脸严肃,也站了起来。
凌桦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师叶瑶卿,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才解恨一般。
叶瑶卿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只见凌桦周身剑气涌起,比刚才竟强了十倍不止,他大喝一声,挥剑砍向叶瑶卿,环绕旁边的还有那道无比强大的剑气。
“师姐小心!”燕陵游脸色大变,大喊一声,他飞快地冲下看台往擂台跑去。
宁时同也赶紧跟了上去。
叶瑶卿反应迅速,立即祭起一道冰墙护盾抵抗剑气。
可凌桦低吼着又连发两道强劲凌厉的剑气攻向叶瑶卿,眼下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样,似乎已经没了理智。
叶瑶卿的冰墙瞬间裂成了碎片,消失无踪。
凌桦继续攻击,他催动自己的剑,幻化成无数利剑持续对叶瑶卿又进行了暴雨梨花般的剑气攻击。
叶瑶卿一而再再而三地祭出护盾,都渐渐支持不住……
燕陵游冲上擂台,顿时一道火龙飞天而起,朝凌桦冲去,却被凌桦的周身剑气镇住,无法近身!
“怎会如此!”看台上的弟子好生惊叹!
“这位凌桦师兄竟如此厉害!”
叶瑶卿咬着牙,逐渐抵挡不住,手上,脸上都被无数利剑划过,留下道道血痕。
燕陵游道:“师姐,我来救你!”又祭起一道天雷,但依然无法伤害到被剑气保护着的凌桦。
“快!”清淮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妙,赶紧开口,“暂停比试!”
暂停的擂鼓响起,凌桦却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又唤起一道剑气,剑气凝聚,变成一把巨大的长剑,势不可挡地击向已经伤痕累累的叶瑶卿……
“师姐!!!”宁时同大喊。
燕陵游放出一个冰罩从天而降扣住师姐,但还是被剑气轻易劈成两半,虽然综合掉了一些剑气,但剩余剑气的力量还是把师姐狠狠震飞了出去。
清淮仙尊飞身而起,接住了叶瑶卿,随后一道银光一指,那凌桦身上剑气立即退散,凌桦身体一软,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师姐!”燕陵游和宁时同赶紧冲过来,可清淮手里的叶瑶卿已经因为被剑气震到心脉,重伤已然昏死过去。
“快将师姐送回房中服用还灵丹,我随后便到。”清淮将叶瑶卿交托二人后回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其他几位掌门。
“此人竟在赛中服用禁药大升丸,以不耻手段重伤我门派弟子。”清淮冷冰冰地开口,“诸位觉得,该如何处置?”
这话乍一听是在征询其他几人的意见,实际上清淮气势凌厉,是在向那几人讨个说法!
“我……我也没想到这孽徒竟然……”净一掌门净纯仙尊此刻脸色发青,他向来不善言辞,是四大门派中存在感最低的掌门,没想到这回自己门派弟子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尴尬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我门派一直明令禁止服用此药……这……不知他从何得来……”
尘微仙尊和真仁仙尊也面面相觑。
真仁道:“禁药出现在此,只怕不是巧合。”
尘微道:“不如先关起来,一会再想办法先让这弟子清醒过来,问清药物来源,清淮仙尊还是先去看看叶姑娘伤势如何。”
真仁道:“是啊,事已至此,眼下还是先救叶姑娘为先。”
清淮抬起下巴,又看向净纯仙尊,净纯连忙道:“我没有异议,这孽徒,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清淮点了点头:“如此,凌桦先由我带回,劳烦几位仙尊仔细确认剩余要比赛的弟子中是否还有人服用禁药。”
真仁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去确认。”
燕陵游与宁时同把师姐抱回住处,立即拿出还灵丹先给他服下,随后燕陵游便帮她运气疗伤。
此次叶瑶卿伤的很重,脉象虚弱,已经奄奄一息,服了还灵丹运气后才堪堪保住了性命,但依然昏迷不醒。好在凌霄门也有女修,真仁派了几名姑娘帮忙给师姐脱下都是血的衣衫,换上干净的衣服上了药。
宁时同自己也深中剧毒,自是帮不上忙,只能帮给师姐运气的燕陵游擦擦汗,倒点水喝。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清淮才黑着脸回来:
“已经查明,剩余还未比试的四人中还有一人服用大升丸,另一人准备比赛前吃,藏在袖子里被我们抓了个正行。”
宁时同皱眉:“我曾与燕师弟去过山下,不曾见到有人倒卖这个,难道还有别的途径获得此药?”
清淮道:“我与几位掌门确认过,来之前各位弟子的行李都是统一准备的,确认没有携带此类药物,此药定是在出了门派之后所获。”
燕陵游道:“师尊,不知那凌桦有没有说是从何而来。”
“凌桦因为大升丸之毒已死,死前说是在凌霄门圣塔附近击败了一名魔修意外所得,但为师觉得疑点颇多。”
魔修……又是魔修吗?
“那另外两名持药的弟子呢?也是这么说的?”
“不错,他们口供竟是一致。”清淮又道,“现在没有其他线索,种种疑点均指向魔修。”
燕陵游扶叶瑶卿躺下,盖好被子起身道:“师尊,不知凌霄门圣塔所在何处,弟子明日一早想去前往探查。”
“我也去!”宁时同道。
“也好,为师明日先行带瑶卿和其他弟子回门派,你们明日一早便去面见真仁仙尊询问圣塔的所在,但你二人千万小心,暗中探查便可,不要正面与魔修起冲突,以免打草惊蛇。”
二人对视一眼:“师尊放心,弟子明白。”
燕陵游心情沉重地回了房,叶瑶卿于他,不单是门派的师姐,更是救命恩人和最重要的亲人,如今深受重伤,还不知何时会醒来,他心中实在酸涩沉闷,便一个人地坐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被云挡着,不怎么明亮的月亮。
也不知站了多久,便听到有人敲门:“燕师弟,燕师弟,你睡了吗?”
是宁时同。
燕陵游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尚未”,一边走过去开门。
门口的宁时同正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撒上了蛋花。
“忙了一天,吃些东西?”宁时同把碗放在桌子上。
燕陵游还有些心神不宁,宁时同亲自下厨给他做吃的,他本应该高兴,但他此刻真的高兴不起来。
“燕师弟,我知道,你很担心师姐安危,心中难受,可是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不然你先倒下,还怎么去调查大升丸,怎么给师姐报仇?”见他不动,宁时同便过来拉他坐下,夹了一筷子喂道他嘴边:“我亲手做的,尝尝味道如何?”
燕陵游看着宁时同眼睛亮亮地哄他,额上还沾了些白白的面粉,便乖乖张嘴吃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好吃!”燕陵游微微笑了笑,接过筷子,认真吃起来。
“好吃吧?”宁时同也开始吃自己这碗。“这可是我从小练到大的活命技能!”
燕陵游举着筷子愣了一下:“活命技能?之前怎么从未见你做过?”
“因为之前那不是我!”宁时同不经意地答,“你不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吗?”
燕陵游点点头若有所思:“是和以前不一样,太不一样了,简直就是两个人,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本来就是两个人。”宁时同也不想欺瞒,“以前那个,不是追不到你,爱而不得,最后上吊死了!”
“……死了?”燕陵游盯着他,心中突然有点发毛。
“嗯,上吊死了,就在我睡你床的那天。”
“你是说……因为我?”燕陵游瞪大了眼半晌没说出话,过了好一会,他低下头有点难过,胸口闷闷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
宁时同笑着拍了拍燕陵游的手臂,像是安慰:“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因为同一时刻,我也死了。”
“……然后?”
“然后我就醒过来了,用他的身体。”宁时同笑笑,“是不是很神奇?”
燕陵游张了张嘴:“你果然不是他。”
“现在你知道了,所以你害怕吗?”宁时同坏坏地凑近燕陵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燕陵游呆呆地看着他好久,仿佛出了神,怪不得,眼前的人他怎么看都顺眼,怎么看都喜欢,原来竟是上天的奇迹,恩赐到他身边的礼物。
心跳忽然得变得非常快,快得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他盯住宁时同的眼睛,出神:“怕……很害怕!”
宁时同噗嗤一声笑了:“装,继续装!”
手上一道大力拉了他一把,宁时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燕陵游的腿上,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势被紧紧抱住。
宁时同刷地一下脸就红了:“你这是……干嘛!快放开!成何体统!”
燕陵游压低的声音有点颤抖:“我怕你不喜欢我。”
“燕师弟……你又开始了!”宁时同有点无语,“我是看你心情不好,逗你开心才跟你开个玩笑!”
“你没有,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燕陵游认真地说。
宁时同沉默了。
好久,他才说:“放开,我面要冷了。”
二人无言,这次顺利吃完了面。
“别太担心了,师姐没有生命危险,会慢慢好起来的,你早点睡,别忘了明日还有要事要办。”宁时同收了碗,关门离开。
燕陵游很长时间一直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感觉心里和胃里都暖暖的。
次日一早,燕陵游与宁时同经过凌霄门掌门的同意,便来到了圣塔之下。
那是一座闪着金光的塔,矗立在凌霄后山的山顶,塔高千丈,云雾环绕,高耸入云,据说世间的凡人都看不见这座塔。
二人在门口观望了一会,果然见到有两名云游修士结伴而来准备入塔。
宁时同走过去拦住二人:“道友可是要入塔历练?”
没想到那二人非常热情:“不错,听闻此塔灵气充沛,只要能通过历练,便可步入元婴之境,故而我二人不远万里特意来此试试。”
宁时同又问:“不知二位从何处听闻此传言?之前可有道友成功通过试炼?”
那两人闻此言均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人道:“倒是不曾听闻有人通过试炼,不过传言都是这么传的,应该错不了。”
另一人道:“听闻圣塔乃是害你,然后再给你找解药?阿同,那些仙门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宁时同盯着他道:“并非我不信你,那日我与燕师弟在那塔前,见两名道友与魔修打斗,他们每打死一名魔修,魔修身上便会落下此物,这你如何解释。”
融焱一下就明白了:“阿同,我就问你一句,你信我吗?”
宁时同道:“若你说实话,我们自然是信的。”
“好。”融焱点点头,顿了顿,沉思了一下:“不错,我的确是安排人在塔前骚扰前来历练的修士,阻止他们入塔,但你说的那十几个,并非我的人。”
“什么意思?”宁时同不解。
燕陵游也不解。
融焱盯着他们良久,有些烦恼,这件事不好解释,讲不清楚,头疼!
“其实就是你想的意思,魔界虽出售大升丸,但我并不知从何而来。”
“且魔界不比你们仙界,魔修大多不好管辖,魔修们会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达到修炼的目的,比如服药,比如双修。”
“大升丸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变得更加混乱,更多的魔修失去理智,四处伤人,有的甚至去为祸人界。”
“我查过源头,正是你们也知道的刺客楼,刺客楼的幻师是我表弟,他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性格古怪,但我可以确定这药肯定并非他所制,我虽辗转打听多次,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他是从何处得到大升丸。他好像被人下了某种禁制,一旦想要开口说,就会浑身疼痛难忍口不能言。”
宁时同闪过“奇葩!”两个大字,有点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嘴,挤出一句:“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里才有!
燕陵游到时没怎么惊讶,认真思索了一会:“可否用笔写出?”
融焱摇头:“哪怕只是想到这个人的名字禁制就会发作,所以根本无法用笔写出。”
“所以我让他给提示,只有一个字:塔!”
“所以你才派人守着那座塔?”宁时同问。
“不错,一开始我只是派魔修暗中盯着此塔,但后来我发现,入塔历练的修士完全没有生还者。”
“那塔果然……”燕陵游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凭空出现两个魔修,挥刀朝三人砍来。
燕陵游反应极快,手一挥,两名魔修的面前突然多出横着的一条寒冰柱,二人的刀砍在冰柱上,发出“当”的一声,随即二人被反弹出去,后退了好几步,随即上前与燕陵游缠斗。
另一边,左右两边的窗被击了个粉碎,四把刀向宁时同砍来,融焱一把推开他,被那四名魔修缠住。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黯魂教动手?”融焱怒吼一声,“来人!”
门口的魔修们立即围住门窗:“有刺客!保护教主。”
四人修为不低,根本不理会融焱,只是一味找机会攻击宁时同。
宁时同毒还未解,又服了师姐的宁心丹,无法使用咒法,只能躲躲闪闪,还好融焱拉着他帮他挡着攻击,几名魔修见讨不着便宜,杀了几名门口的守卫魔修,转身便往外跑。
“想跑?”融焱冷哼一声,追了出去。
谁料其中两人来了个回马枪,闪着银光的刀直直刺向宁时同。
宁时同一恍惚,情急之下一闪,那魔修的刀划过宁时同的衣带,划断了什么东西。
宁时同没来得及看,二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转身又向他砍来。
“小心!”燕陵游一声呼,一道厚重的冰墙立时拔地而起,挡住在了那两个魔修与宁时同之间。
融焱这才发现上当,回头往宁时同那赶,燕陵游也迅速解决掉两名魔修往宁时同身边跑。
融焱的人终于一拥而上,制住了那几名魔修,可那几名魔修竟立即服毒自尽,化作烟雾灰飞烟灭。
宁时同跌坐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脸色惨白地大口呼吸,原本系在腰间师尊给的法宝绳线已断,小小的钱币散落了一地。
“不好,他只怕要毒发!我必须马上带他回去见师尊!”燕陵游皱起眉头,冷冷嘲讽道,“想不到你黯魂教防卫还不如我的结界。”
融焱脸色有点发青,但没反驳。
“不怪融焱,这波人是冲我们来的。”宁时同开口看向燕陵游,“想必对方已经坐不住了。”
“怪我!”融焱这才皱紧了眉,开口,“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到我黯魂教行凶!我一定仔细调查此事。”
宁时同拍拍他的手,唇还是惨白的:“你已经告诉我们够多信息,这次多谢你!”
融焱道:“跟我还这么客气。”
这话听起来二人的关系简直非同一般!
燕陵游心里一酸,突然一把大力把宁时同打横抱起走,出门。
宁时同闭上眼,忍了又忍,终于开了口:“能换背的吗?公主抱也太娘炮,我有点忍不了!”
燕陵游道:“背着你不舒服,抱着你可以睡一会。”
宁时同:“???”
最后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都目瞪口呆地看见燕陵游抱着宁时同回了门派。
“有戏有戏!!”韩子方韩子康偷偷笑得贼开心,就差敲锣打鼓了。
失去法宝,宁时同回到山门身上就感受到了疼痛,仿佛跌入了地狱,被无数把刀一把一把反复刺入身体的每一寸然后再生生拔出来,疼痛蔓延开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疼得他睁不开眼,冷汗一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
韩子方韩子康趴在窗边,眼睁睁看着宁时同毒发痛苦了两个时辰,燕陵游一直坐在床边,皱着眉抱着他帮他擦汗,满脸都是心疼。
这就有点无语了。
“你说,他俩都这样了,怎么还没解毒?”
“看不懂,啧啧……不好意思?!”
“我们?”韩子康说。
“帮帮忙?”韩子方接。
宁时同好不容易睡着了。
韩子康韩子方互相推推攘攘走了进来。
燕陵游帮宁时同掖好被子,抬头:“你们怎么来了?”
“宁老大……怎么样了?”两人看向宁时同正在沉睡的脸,惨白得有些吓人。
燕陵游没说话,皱着眉头更深了些。
韩子方看了韩子康一眼,两人悄无声息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韩子康扯出一个笑容,有点尴尬:“那个,不是说你们找到了解药?为什么不用?”
燕陵游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怎么说?说需要通过双修解毒,这让他如何开口?
他望向宁时同睡着的眼眉,还紧紧皱着眉头,只能含糊其辞:“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子康与韩子方对视一眼没说话,其实他们依稀听说过一点,据说是这个解药得另一个人服下帮宁时同解毒,但具体怎么解,他们并不清楚。
如果燕陵游不想说,他们肯定也就问不出什么。
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韩子方忽然提议:“我看宁老大好不容易睡着,我们不要在这吵他,不如去外面说说话?”
燕陵游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宁时同,点了点头。下,三人小声地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韩子康与韩子方先是问了仙门大会的事情……他俩还未突破金丹,修为不够,并没有去凌霄门参与比赛,再加上师姐重伤的事情,因而对此次仙门大会所发生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一说到师姐,燕陵游心情更加沉重,他皱着眉简单说了一二,也只说到师姐是被一个服用了大升丸得剑修所伤,但略去了他与宁时同一同在凌霄门调查大升丸以及怀疑凌霄门大量弟子失踪,只说是怀疑是魔修所为,然后去魔界调查时宁时同又被魔修所伤。
韩子康韩子方听了自是义愤填膺:“这些该死的魔修,做出这些害人害己的药丸,害得宁老大和师姐如此,真是该死。”
燕陵游觉得烦闷,不想透露太多,就没有说话。
韩子康又问:“那宁老大这样,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了法宝,每日都如此疼痛也太苦了。”
“师尊说已经去向太微门掌门再求一个,只是制作法宝需要时间。”燕陵游沉沉开口。
韩子方打量着燕陵游:“师弟,那你呢?你看着他疼,不心疼吗?”
韩子康道:“你不是喜欢他?”
韩子方盯着燕陵游,提示似的故意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手势:“为他做点什么?”
“我……”燕陵游感觉被什么哽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能做什么?
他迷茫把目光转向门内,床帐里,宁时同还在昏睡,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解药就放在柜子里,那个触手可及的位置,他明明知道,但他不敢。
不是怕对自己的修为有什么损害,也不是怕死,而是他了解宁时同。
宁时同是自由的,他不该被什么东西束缚住。
他没有说过喜欢自己,他便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强迫宁时同和他在一起,这样未免太过趁人之危。
他怕唐突了宁时同,怕他以后会后悔,会恨他。
毕竟解药一旦服下,就变成了被绑定一起的两个人,再无后悔的可能,从此只能同生共死。
可除了看宁时同每天疼得几乎没了半条命,他真的什么也不能做了?
就算有法宝暂时压制,师尊也说过,这个毒最终熬不过两年,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燕陵游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沉思。
除了自己,还有谁愿意给宁时同解毒?融焱吗?
不,这绝对不行!燕陵游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绝不答应!
如果让他看着宁时同和融焱在一起,那他即便活着可能也很快被气死。
怎么办,该怎么办?
头一阵一阵地疼,燕陵游烦躁地甩了甩乱成一锅粥一般不清醒的脑子。
韩子康呆了一下:“你干嘛摇头,你又不喜欢宁老大了?”
“不是,”燕陵游低沉着声音,“喜欢的!”
韩子康韩子方同时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
“那不得了!喜欢就去做!畏畏缩缩的可不像你,燕师弟!”
“是啊,也许宁老大其实也需要你的帮助,但这种事总是不太好意思开口,你应该主动一点!”
或许,是对的。
宁时同,他是更想活下去的人。
燕陵游看着二人,突然脑子清明了。
良久,他真诚地说:“谢谢你们。”
韩子康韩子方感觉自己还没发力,此时满脸都是问号:“啊?……谢什么?”
第二日,宁时同醒来,天已经大亮。
他缓缓从床上醒转,身体还因为昨日的疼痛而虚弱得厉害,几乎使不出一点力气,眼前又开始泛白,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很淡薄雾。
他望向门边,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桌前,看不清脸,但宁时同知道,那个人一定是燕陵游。
燕陵游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坐了很久。
宁时同道:“你在这坐了一夜?没回去睡吗?”
燕陵游这才站起身走过来,语气温和而平淡:“怕你会疼,所以在这里陪你,你要起来吗?”
“嗯,”宁时同点点头。
于是燕陵游便过来扶他坐起身,又贴心地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背后靠着。
宁时同抬头仰视着燕陵游模糊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燕陵游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哪怕是对方坐在床边陪自己一整夜,这种事也没什么特别不正常,反而奇怪地还有点理所当然。
这种被关心着的感觉是他前世一直所缺失的,现在他觉得很满足,很有安全感,
“燕师弟,谢谢你!”他真诚地说。
燕陵游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答话,他转过身去,给宁时同拿簌口的水与铜盆。
等宁时同漱完口,燕陵游又去打了热水,准备给宁时同洗脸。
房间异常的安静。
宁时同看着今日格外沉默的燕陵游正觉得奇怪,燕陵游背对着他心神不宁拧着毛巾,突然就开了口:
“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这话有点突然,宁时同愣了一下。
“我想帮你解毒,我不想你每天这么痛苦。”见宁时同没有答话,燕陵游心中有点慌张,接着解释了一句,“你不是……想活下去吗?如果……我只帮你解毒,其他的我可以不干涉你。”
这话说得语无伦次而卑微。
宁时同不知该说什么了。
宁时同当然也不想这么痛苦,他当然想好好活着,一直健健康康,可这鬼解药却要他结婚。
而且还是一条道走到黑,不能离婚还同生共死的那种!
这也太霸道了!
宁时同不是恋爱脑,对感情的事向来无所谓,他更想要的向来是自由,是长寿,身体健康以及源源不断地学习,所以他才一直犹犹豫豫没想好。
燕陵游见他沉默,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保证此生唯你一人,绝不欺负你,一定对你好,你……考虑一下我。”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没了底气,声音低了下去。
是该考虑一下自己该怎么办?宁时同想。
师尊说重新打造法宝需要时间,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他会每日疼痛,陷入无止境的昏睡和白内障,且就算有法宝,他也活不过两年。
难道就这样一直拖下去?
他不想放弃现在的身体——这奇迹般得来的第二次生命。
他的初心从来就没有变过,正如那时他决定跟融焱走,也没有觉得融焱有多合适,只是单纯地不想死。
可……
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真的可以不干涉我?”良久,燕陵游听见宁时同缓缓开口。
“嗯,不干涉。”燕陵游老实又认真地回答,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准备挨训的孩子。
比起融焱,燕陵游好像确实合适多了,宁时同想。
这个毒拖着对自己的身体和修炼一点好处也没有,既然今日燕陵游提了这事,自己早做决断快刀斩乱麻说不定是最好的选择。
但,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宁时同毕竟是现代人,不能不用现代人的方式思考结婚这件大事。
“让我考虑你,不如让我验一次货?”说这话的时候,宁时同心跳有点快,脸有点红。
燕陵游回头,还有点迷茫:“什么……意思?”
宁时同朝他笑了笑:“过来?”
燕陵游怔怔地放下毛巾,身体因为紧张而有点僵直,怯怯地坐到宁时同的床边,像只小狗一样地看着他。
“我现在不疼,”宁时同看着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拉过他的手,“我们做一次,先试试?”
燕陵游一下子明白宁时同说的“做”是双修的意思,顿时脖子都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呼吸也慌乱起来:“可,我还没吃解药。”
宁时同摇头:“不急,我们那的规矩,先验货,合适的话再吃解药,你要好好表现,表现不好我只好再找别人。”
“不行!”燕陵游有点激动,压低声音开口,“不许找别人。”
他抱住宁时同,闭上眼轻轻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