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妮还是没有哭出声,她把脸埋起来,臻霓看不见,只感觉得到自己肩头的衣料越来越湿。她也好想陪她哭,但她在哭,她就一定不能哭。所以她努力地笑了笑:“没有关系,以前都过来了,再熬一熬,一样会过去的。”
“是那个姓赵的,是那个姓赵的……”珊妮终于出声。她跟臻霓提过这个人,她的前男友,分手多年,早已没了联系。
她用尽全力低吼:“我恨他,我好恨他……”
“我知道,我知道,”臻霓闭上眼,“恨吧,他该恨,该恨之入骨。等这一段过去,我陪你去告他,够判他个几年的。”
珊妮继续哭,臻霓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你别怪俞然不来看你,他在办汤胤同事的那个案子,有办案期限,今晚刚确定了嫌疑人,现在正过去逮捕……”
话还没说完,珊妮便胡喊:“别……别让他来,别让他来……”
她最不愿见的就是俞然。
“好,那就不让他来,我陪你,好不好?”
珊妮在臻霓肩上拼命点头,继续肆意地哭。
臻霓痛心疾首。她太懂这种感觉了,世界仿佛变成了满地的尖针利刺,漫无边际,看不到头,走一步一滩血,待在原地也并不安全,只不过是少流些血,多些苟延残喘。
她知道这对珊妮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有切肤之痛,与她同在。
在一个她们两人都喝醉了的夜晚,她们也是这样抱头痛哭,臻霓对珊妮说青中的一切,珊妮对臻霓说出她最可怕的秘密。珊妮十岁那年被继父性侵,她从家里逃了出来,和奶奶相依为命,等她上了大学,奶奶也过世了,她拼命让自己变得更独立更强大,就是想听人人都夸她一句:你好厉害啊。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自己曾经遭受的伤害,让她彻底相信自己无所畏惧。
珊妮是爱俞然的。她亲口对臻霓说,她爱他。她知道她没有办法变成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但她还是爱他。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让她只想安心地做一个小女人的男人。
更何况,她其实一点都不强大,那层钢铁侠一样的外表不过是层泡沫纸,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她从来不敢关灯睡觉。
那时候起臻霓就决定,她要好好爱护这个女孩,直到将她交付给一个真的爱她的男人。
这样的丑闻,对于一个女孩而言,是灭顶的浩劫。
真正该害怕的是那些隔着漫长网线的网友吗?不是的,是当你出了门,走到街上,你不知道每一个对着你笑的人脑子里,是否浮现出了你不堪的那一幕。
要恨吗,又能恨什么呢?对性的向往是人的本能,这样广为人知的爆炸性消息,不看白不看。
最恶的是那些带着猥琐嘴脸,大肆二次散播的人,仿佛身肩重大使命,非得搞到人尽皆知才肯罢休。你问他为什么,他嘿嘿一笑,我不过就是觉得好玩儿。
而那个始作俑者赵某,他是跟珊妮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不,他也只会说,我不过是看网上正在说她,觉得好玩儿,凑个热闹。
好玩儿?
人最大的恶意,莫过于此。
珊妮几十个小时没合眼了,臻霓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手机来了电话,是俞然。
她离开卧室去接,俞然打头就问:“她怎么样了?”
臻霓一声讥笑,“你还记得过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