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牵扯过多纠葛,自陷太深,他只会什么事都做不好。
听着沧南衣那可谓是骇人听闻的发言,小山君面上倒是并无多大波澜变化,只是深深沉凝着眼眸,乌润漂亮的秀眉微微皱起,仿佛陷入了某种重大的决断之中。
看这纠结的小模样,竟还当真认真思考了起来沧南衣的问题。
“哦?你不想收吾家小君君?”沧南衣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
百里安垂首,认真说道:“仙魔有别,对于小殿下,在下无知识可授。”
沧南衣自高座低瞰着他,明朗地笑起来,道:“小家伙何必妄自菲薄,你读书不读得挺不错的吗?”
“呃……”百里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顿了顿,只能无奈苦笑道:“若是小殿下有需要,在下亦是可以每夜读书给她听。”
尚且还在做纠结沉思的小山君听了这话,顿时仰起小脑袋,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百里安:“先生若愿意读书于我听,我必日日夜夜入殿中来与先生相邀一叙。”
百里安与青玄同时皱眉。
这话若非是由她这样的纯真少女说出口来,听起来倒也真真像是有了几分夜里偷情的意味。
百里安身子往后仰,避开了小山君殷勤热切的靠近。
这小殿下,待他当真是热情过头了!
御座之上,传来沧南衣淡而威严的嗓音:“君澜。”
淡淡二字,并未多言其他,却是让不大安分的少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面色微僵,随即低下头去,两根食指来回搅弄自己的衣摆,顿时没了言语。
君澜?
百里安心头莫名一跳,不知为何,听到这名字,他心中竟是浮现出些许难以明说的异样情绪。
见百里安神情似是有异,青玄女官上前两步,靠近他一些,在他身边低声说道:“君澜,是小殿下的名字。”
君澜……
百里安可以肯定,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不知为何,却是异样莫名地感到有些熟悉。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少女姣好的侧颜,心道难不成前世之中,尚未拾回的记忆之中,竟也有她?
这念头刚出,他却又觉得有些荒唐。
今日西炎君之事,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告一段落了。
虽说沧南衣提及了想要让小山君拜师于他的事,可在中天殿中到底也并未多加强留于他,想来这拜师的想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意愿并不太强烈。
百里安做为为数不多,亲眼见证君皇乘荒与沧南衣二人合离的看客。
但合离书已出多日,山中依旧始终风平浪静,昆仑山上下子民宛若皆不知此事,风声消息竟也被掩得严严实实,好似全然无此事一般。
想来是君皇乘荒被迫授以合离,心有不甘,竟是动用自己身后的势力生生将此消息给封锁住了。
而沧南衣又非是什么高调招摇的性子,她与君皇乘荒的合离之事,自然也不会主动昭告天下,使得人尽皆知。
自君皇乘荒离开中天殿后,没有了那一纸婚约的羁绊,昆仑十万天地群山对他的压制力可谓不小。
可他却依旧宛若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并未离开昆仑山,而是回到水神殿中静养起来。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竟是没打算要离开这里。
只是纵然他将消息封闭得严严实实,未叫外人所知,可沧南衣亲手所书合离书,有着自行昭告诸天地,万仙界的神力。
合离之事已成定局,百里安不知这位君皇乘荒陛下还赖在这昆仑山中,究竟是有何打算。
这几日回到了西悬峰上,一到夜间,百里安还是照常入忘尘殿内读书给娘娘听。
那位曾在中天殿上朝着也要一起听书的小殿下却不在殿中。
夜夜读书,在忘尘殿中夜夜读书消耗精神力下,百里安也是能够流畅地将那整本‘霸下篇’读出来。
只是每日回去之后,分明夜间朗朗上口的篇章,在白日里再读之时,却已然失了那几分不可描绘的神韵。
而这几日下来,白天百里安基本在忘尘殿中无法看见娘娘的身影,唯有夜间晚上传召之时,透着那老旧昏黄的油灯灯光,坐在这清冷晦暗寝殿内的女人身上那股子浓郁的病气愈发明显了。
映着迟重压抑的夜色,面容苍白近乎有些透的女人少了平日里的圣洁气息,倒是多了几分魑魅魍魉的感觉,半鬼半仙,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一般。
可即便是这样了,她依旧夜夜守约,执着听书于此。
从青玄口中得知,有着西炎君先例在前,前来昆仑山中的各路大能神仙,倒也没有继续妄动,试图对小山君体内的恶魂钉下手,而是各自采用迂回之道,相继授以仙术法诀,以着偏佐之道,试图让小山君以自身灵肉为躯,抵抗那恶魂钉的侵蚀。
这些个古仙大能们的手段不俗,有些真正的隐士大仙的毕生所学,甚至连仙帝武库之中都未曾有藏,比起凡俗之中的那些三千道术,高明了又何止一个天地。
他们似乎信心勃勃,能够叫小山君打破无法修行的体质。
近日下来,也不知那边进展如何。
不过教授术法,总比以自身灵法探入他的体内化解恶魂钉来得强,这样至少在短期时间里,青玄女官也不必担心小山君的身份会暴露。
那位火神西炎君倒是在两日前,在昆仑山的仙药投喂之下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恢复神智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杀气腾腾地吵闹着要来寻他。
看这般模样,想来也是那日百里安在中天殿中救他一命,未结恩果,反而结下了一笔仇怨。
当时为了化解西炎君体内的大煞之气,百里安汲干了他一身珍贵仙血,虽说性命是保下来了,但境界倒跌是免不了的。
更莫说因为此故,而痛失万薪之火。
在这说,对于仙族而言,尤其是西炎君这样的古仙,被一只尸魔吸血,可视为毕生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