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一切都这样荒诞不羁,毫无可能性。
他还是相信了眼前这个囚徒的话。
喉结艰难滚动了几下,齐善才哑着嗓音开口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以他们双方的立场而言,他与尚昌便是再惨,也根本没有理由以让他生出任何同情心才对。
百里安略作沉吟,道:“并非是要帮你们,只是我觉得此事发生得有些蹊跷,似乎并非偶然,反倒看起来像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冲着我而来的。”
“冲着你来的?”齐善觉得他真的是想太多了:“如今你已封修为,整个昆仑上下何人不知你是神主的质子,在这种时候,谁还愿意浪费多余的心思在你的身上来算计你?”
百里安眼瞳深深,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或许这暗中之人,连昆仑神主都一起测试算计了进去也不一定。”
齐善与尚昌都是识大体嘴上严实之人,这山中关于真仙教叩灵有异的传闻,绝对不可能出自于他们二人之口。
更何况,真仙教成立也已有些年头了,势力盘综错节,可谓是早已在昆仑山中根深蒂固。
山中若是有怀疑的声音,又怎会如此凑巧,偏偏发生在这种时候。
这明显更像是有人在暗中传播关于真仙教不利的流言蜚语,将这势头往小山居中引。
再者说,叩灵仪式纯属自愿,无凭无据之下,真仙教也断无理由借着流言蜚语就随意发难于人。
纵然真仙教与尚昌兄弟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可这到底还是在昆仑山上。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的行事看似偏激猖狂,反倒更像是在试探昆仑神主是否尚在山中。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轻水女官那边半分动静不见,显然是不知晓此事。
这样想来,昆仑神主在神罚森林开启的重要日子里,竟是不在山中?!
尽管百里安早就做好了即便入了昆仑,人间留下的麻烦事绝对不会因此给他留下清净,纵然身居天外,依旧逃不掉的。
只是他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幕后下棋之人手段之高,一者借了尚昌引他出山,二者连昆仑神主也被试探其中。
三者更是连君皇乘荒的真仙教都算计了进去。
别看逼迫尚昌入神罚森林事小,可经此事一出,算是将藏在这皑皑千层积雪下的脏污矛盾一下子都给挑到了明面上来。
那位昆仑神主许多小事上都可以不拘一格,可唯独对于制度规则却是容不得半分沙子。
君皇乘荒与昆仑神主之间的矛盾一起,又不知该有多少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要伺机而动了。
背后那人的动机,是想要彻底将昆仑这一池水搅浑啊。
昆仑山之所以看着干净,不外乎是因为离红尘太远,山中严寒所积雪甚厚。
白茫茫一片终年覆盖冰封下来,心冷麻木了,便也就瞧见不得那皑皑白雪之下的脏。
既然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引他出山,那就不妨应邀入局一试好了。
百里安并不知晓昆仑神主因何缘故而在如此重要的时候离山。
亦或者对她而言,神罚森林的开启也非是世人想得那般重要。
至于那昆仑神主去了何方,百里安不知晓。
毕竟她的心思,太过于难猜。
他只知晓,此番定会有人趁此机会,在神罚森林之中惹出个不小的乱子来。
小山居并未设立禁锢他的结界大阵,毕竟在轻水的认知中,他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有齐善二人看顾已经足够。
此番百里安离开山居,自有齐善帮忙打掩护。
纵然齐善事后醒悟过来,百里安这个连自保都无法做到的质子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救出兄长。
可他不知为何,一向冷静的他,这一回莫约是病急乱投医了。
竟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一错再错。
轻水最近在忙神罚森林开启的种种大事,齐善行事稳妥,在她那仔细一些,倒也不难蒙混过去。
百里安离开小山居之前,他还十分细心地为他画出了昆仑净墟大概的堪舆地形图,以及标注了一些诸多禁忌之处。
并且在百里安的要求下,将尚昌的贴身灵剑交给了他。
至于那神罚森林,他从未涉足过,别的他想要帮助百里安,也是无能为力。
尚昌的贴身灵剑为他终日所养,气息相融,百里安倒是可以借助神符最终感应其气息方位之所在。
百里安出了山居,对于身后的月光锁虽说有着自如收回的能力,可如今的身份,到底不能随意收隐而去。
可也不好暴露在他人的眼睛底下。
只好寻了一件斗篷大氅披在身后,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什么异样。
并未在山中多做逗留,百里安朝着神罚森林直入而去。
神罚森林开启,并未有特别的入口方位,昆仑神主散去了遍布整个森林的结界,自四面八方皆可随意而入,随意而出。
唯有神罚以南的结界处,设立有一座巨大的疆土界碑。
界碑碑身似天然黑陨所生,呈现不规则的陨铁形状,唯有碑面光洁如镜,嵌入一片巨大的七彩水晶石覆于其上。
这界碑看似高长九丈,可后土之下,其碑其界深广万里,随着不同人数的修行者进入神罚森林,碑面之上都会清楚的记载着入林的精准数字。
做为主要负责此番神罚森林开启者的青玄、轻水两名女官,只需以神念稍稍入碑,便可览阅入林的人员身份。
只是这进入神罚森林者,又何止千千万万,一个个的览读人员身份信息,无疑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工作量。
她们二人,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精神力消耗在这无谓之事上。
只是纵然不会尽数查阅入林者的身份来历,坐镇界碑前的两名女官,对于神罚森林的一切异样反常之事,皆会有所感应。
焚香静坐于界碑前的青玄忽然睁开双眸,眼底划过一丝精芒。
“有昆仑山子民擅入神罚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