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死亡，蜀辞面上对水的恐惧反而还淡了许多，语气之中反而升起了几分轻松释然的自嘲意味。
“救我？你指望一个在这样的尸堆炼狱中被腐化污染诞生的怪物，还能够残余多少人性意识来救我？”
话音刚落，尸堆那边就传来一声恐怖的爆响。
蜀辞与姬钰纷纷转眸望去，只见那堆尸堆块前炸开一大捧水花。
犹如陨星坠河，狂暴的水花飞溅如箭。
二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鬼仙岁游被那具白骨骷髅狠狠地砸进了那片死水之中。
力势之大，周围数十米的水面都砸得有百尺之高。
尽管那白骨骷髅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相隔这么远，姬钰也能够感受到他那难以明喻的愤怒。
那砸起的水势大开大合，瞬起瞬落，如下了一场倾世暴雨。
淅淅沥沥的动静里，鬼仙岁游使劲在水中挣扎，双手乱抓，双腿乱蹬着百里安的身体。
可百里安的手臂依旧纹丝不动的稳稳钳锢着他，黑幽幽深不见底的眼眶透着无情的冷漠，冰冷地注视着水中呛水挣扎的鬼仙岁游。
他慢慢伸出那只白骨左手，尖锐冷硬的指骨伸进水中。
姬钰眼睛瞪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同时也发现水位已经退下去，这片死水也没有继续在限制他的行动。
尽管蜀辞说这小子被尸体同化污染成了一个白骨怪物，十分危险。
但他在这鬼仙岁游手中实在是吃够了苦头。
如今看他难得受苦受难，仍旧忍不住想要凑上跟头去看看他的惨状。
谁曾想刚一凑到跟前去，百里安就将伸进水里的那只白骨手掌抽了出来。
依稀间可以看到他两根骨指间捏着一个红色圆圆的东西。
姬钰还未看清楚那是什么，他随手一甩，便甩到他面前。
定睛一看，竟是一颗连着筋血淋淋的眼球！
而百里安的那只左手手骨，早已是鲜血森森。
姬钰惊叫一声，头皮发麻地连退三步，心肝差点飞出口腔。
感情这是将人眼睛珠子给挖出来了啊！
听不到半点鬼仙岁游的惨叫声，因为他的声音都淹没在了水中。
百里安一只手死死扣着他，任凭他如何挣扎，身体都无法离开水面。
黑洞洞的眼眶幽幽地看着水中鬼仙岁游惨烈的模样，目光空然，不带丝毫情感，冷漠地令人心生寒悚。
姬钰看得遍体发凉，僵硬着脖子看向蜀辞，声音压得极低，小声道：
“你有没有觉得，他其实好像还是保留着一点点意识的。
他这种行为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给你出气报仇一样。”
她堂堂魔河蜀辞大人，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个食物来帮她出气。
这鬼仙岁游又不是当初那无良道士，也没巴巴上赶着要跟他争宠当她的食物给她吃的意思。
他没道理去吃醋，像殴打那老道士一样殴打鬼仙岁游。
“这怎么看都是精神意识受到了污染，不再受到鬼仙岁游的控制，开始暴走发疯无差别的攻击人吧？
待到这鬼仙岁游歇菜后，这怪物的杀性还未消下来，你我还未必能够鬼仙岁游这般健全呢。”
“是……这样吗？”
姬钰立场摇摆不定，刚被蜀辞说服。
便又看见那边的百里安手臂一提，将鬼仙岁游从水面之中提了起来。
就在姬钰以为他要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时候。
百里安又毫不留情地将满脸是血的鬼仙岁游狠狠按进了冰冷的水中。
这一眼姬钰看得是真切分明！
将百里安的用意看的是明明白白！
他分明就是在故意折磨鬼仙岁游！
在鬼仙岁游被拉出水面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猛吸一口气。
可是百里安的动作比他呼吸更快，还未等他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又将他摁入水中。
如此换来的，是更为痛苦地狂吸呛了一大股冷水。
姬钰看着百里安慢条斯理地折磨着鬼仙岁游，待到岁游快要不行了，又将他扯出来。
这一回施恩般的让他可怜的喘息了一口气。
猛烈呼吸间，又再次摁下去。
周而复始，几番上上下下起起落落，鬼仙岁游彻底被他折磨得没了脾气。
到了最后甚至脸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一瘫被玩坏的死狗般倒在水中，浮在水面上的两只手被泡得惨白，青筋暴起。
鬼仙岁游并不是不死之身，但这片死水之域也不至于能够将他淹死。
只会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就像他一开始折磨蜀辞那般。
姬钰看得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大声吐槽道：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给你出气报仇吧？！
折磨起人来那股子淡定从容有模有样的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怪物吧？”
“怪物？”正在和鬼仙岁游‘玩’得起劲儿的百里安手掌一松，任由鬼仙岁游倒在水中。
他一只脚踩在岁游的头颅上，不让他浮起来。
百里安偏头看向姬钰。
那黑洞洞的眼眶吓死个人。
哪怕他偏头的动作很无辜，但还是让姬钰脸色一阵发白，干笑不断：
“不，我什么都没有说。”
百里安摸了摸自己硬邦邦的骨头脸，恍然道：“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吓人吧……”
话语内容也很正常。
只是他那骷髅头脸上，没有嘴唇包裹，空荡荡的两排森然牙齿在说话间咔咔作响。
声音还有些漏风，怎么看都渗人得慌。
蜀辞听见百里安能够正常交流，倒是比姬钰理智镇定许多。
不过看百里安这架势，似乎是真的在为她出气报复一般。
鬼仙岁游溺虐她，他便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体验溺水濒死的痛苦。
鬼仙岁游用指甲挠破她的脸颊，他便直接挖出他的一颗眼睛珠子。
做尽了往日平时他绝不会做的暴虐之举。
行为很残暴，可不知为何，蜀辞就是喜欢他这种残暴。
以至于即便眼下，他是一副白骨森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