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吴大娘一番话后,百里安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他这还未开始将那大胸狐狸引导至正路,她怎就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更换了新的目标?
倒也不是吃味,只是昨夜那蠢狐狸对他还各般勾引纠缠,一副打死不离的黏人模样。
今日就是出门洗个衣服的功夫,竟然就要同别人好了?
如此看来,前几日,她不顾性命几次三番救他的那份情深又算什么?
难不成是在他身边消磨太久了,都吃不到嘴。
又急需阳气来补身子,便耐不住性子去找其他人寻欢作乐了?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那蠢狐狸的适应能力。
但联想到这么多日以来她那饥渴难耐的模样,倒也不是没可能。
狐妖素来以采补为生,那三尾妖狐婷言便是如此。
她们狐妖对于女子清白的意识素来澹薄,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百里安也没觉得那大胸狐狸有多在意自己的身子。
虽说这大胸狐狸换了目标对于百里安来说也少了一件纠缠麻烦事。
可她竟然自甘堕落自此?
吴大娘说那老道士不是什么正经良人。
村子里许多妇人姑娘都遭了他的难,是个实打实的老淫贼。
百里安还是隐隐有些不能相信,那大胸狐狸一看就是个嘴挑的小妖,挑采补双修的炉鼎也极有眼光。
既然能够一眼相中他,且锲而不舍地连磨带缠地同他消磨这么久,没道理再去虐待自己的口味,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货色。
压着一丝不安,百里安终究还是将粥温热,等到了蜀辞提着木盆回来。
蜀辞刚一推开院子的木门,外头的晚霞已逝,院子里的光线昏暗暗的。
蜀辞放下木盆,看着坐在木桌子旁的那道身影,皱了皱眉,也没同百里安打招呼,直径走过去将桌面上的烛灯点燃。
一声轻‘察’声。
莹灯明燃,幽幽的烛光给百里安的侧脸镀上柔和的澹金色光,英挺俊秀。
如此细细瞧来这张面皮子生得真是清隽惑心,眉骨漂亮,鼻翼轮廓精美考究,眉眼染着朦胧灯光。
原是这张脸蜀辞早已看得习惯了,今日给那老道士的丑脸一衬托,回来再看,只觉得更是惊艳好看。
此刻百里安仅着了一身宽大的中衣,衣襟微显松垮,下颚到肩颈的线条几乎就像是蜀辞在那些个风流话本子里的那些人物一般完美。
她不自禁地目光连连下去,视线落在他苍白修长的脖颈处,似是嗅到了一丝业障的气味。
蜀辞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副垂涎若渴的模样,恨不得将狐狸鼻子都拱进百里安的颈窝之中。
百里安皱眉避开她哈赤哈赤的粗重呼吸声,神情平静道:“怎么才回来?”
蜀辞见他仍旧如此抗拒,心情有些低落难过地站直身子,指了指那盆衣服:
“不是同你说了吗,我去给你洗衣服了吗?”
洗衣服能洗一下午?
百里安觉得她有事刻意隐瞒,可念及吴大娘说的话,又恐是误会。
他静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她,正商量着措辞要如何开口询问的时候……
百里安的目光忽然在她头顶上顿住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布衣荆钗,出个门洗个衣服回来,那荆钗就给换成了金钗子……
在这穷乡下,便是她手里头有夜明珠,也未必买得找如此精致的金饰。
再结合吴大娘今日特来提醒的说法,结合这前因,不难推演出这后果。
蜀辞并未注意到目光渐渐冷沉下去百里安,只是见他盯着自己的簪子瞧。
以为他喜欢,便将小脑袋挺直,依着记忆学着青楼里的花娘子们的模样,搔首弄姿而不自知:
“你也发现我这新得来的簪子了?好看吗?原先还不觉得我那草标难看,如今同这金闪闪的饰物一衬,还是这个好看,我头一回戴这个,还有些沉呢。”
百里安压着隐隐含怒的嗓音:“你先头的钗子呢?”
百里安从第一次见她起,便见她将那其貌不扬的荆钗一直佩戴着,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岂料……
蜀辞理直气壮道:“早就扔啦,有了新的,还要旧的做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都晓得做狐狸的都是些喜新厌旧的妖,但他没想到喜新厌旧厌得这般理直气壮,还是头一个。
先头百里安对那老道士还是心有揣摩,并无实证,可如今看来,哪有修道之人随身携带女子钗物的。
摆明了就是心术不正,居心不良。
百里安沉声严肃道:“明日就将那簪子换回去。”
蜀辞性子惯来桀骜,这些日子因着要哄这食物,安抚他的情绪,对他也算是百依百顺,逆来顺受的。
可如今这食物不知感恩,反而还蹬鼻子上脸,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竟然管起她的事来了?
蜀辞正欲发火,却见百里安难得动怒地狠狠瞪了她一眼,甚至还一字一顿地声名道:“你听清楚没有?!”
蜀辞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全然不知他火意从何而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呆呆地回应道:“这簪子本来就比我先头那个好看,你又不送我,还不许旁人来送我又是什么道理?
我养了你这么多天,脾气还是这般差,一点也不会疼人。
你也就不过是细皮嫩肉这点看得过去罢了,仗着自己长着好吃就乱发脾气。
那老头子脾气可比你好多了,不仅送我东西,还主动说要送予我吃呢,你就不知道像人家一样多学学……”
“彭!”一声巨响。
蜀辞说到前半截话的时候百里安表情虽然冷沉,却也还算得上是按捺得住情绪,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彻底爆发。
一拳头重重砸在木桌上,小炉上温着的鸡丝蛋花粥被打翻,滚烫的粥汤洒在百里安的手背上。
此刻他体内的雷力并未散尽,肉身强度堪比凡人,瞬间手背就被烫红大片,看着十分吓人。
可此刻,百里安的脸色更为吓人,哪怕当初第一次见面蜀辞嚷嚷着要吃了他,也未曾动过这样雷霆震怒。
“你这是说得什么混账话!”
百里安大动肝火:“是不是随意一人送你一点好东西,你便找不着北,什么货色都敢乱收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爱两个字怎么写!”
不过是收了人一个簪子,她怎么就不自爱了。
这话蜀辞极不爱听,一双眼睛里顿时浮现出一缕煞气……
“咳咳咳……”
可情绪强烈波动之下,一下子牵扯了体内的伤势,肩头原本的箭伤撕裂开来,白色的单衣血色如花绽放蔓延,猩红叠猩红,衬得百里安的脸色异常苍白难看。
体内的雷力更是在失控的情绪之下肆虐全身,许是强烈的痛楚折磨之下。
还见蜀辞如此冥顽不灵,百里安额角的青筋都被逼了出来。
这模样属实是吓到蜀辞了。
她脑子一轴,隐约听见他方才说那老道士送的东西是好东西,心说莫不是吃味了自己有东西收他没有?
平白无故又回想起了白日里看过的热闹。
此刻看着百里安愤怒无以复加的神情,蜀辞没由来的将他同那孙瞎子的媳妇联想到了一块儿去。
蜀辞生怕他咳血又虚弱了,忙不迭得将自己脑袋上的簪子取了下来。
妖妖软软地倾身过去,上香似的将手里的东西直挺挺地插在百里安的发髻上。
又学着那孙瞎子阴阳顿挫的姿态,挤眉弄眼地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更加朦胧深情一些。
伸出手来,在百里安的脸颊上摸啊摸,语态柔软,尽可能地放低姿态:
“莫气,莫气,我心里头装着的是谁,旁人不清楚,你是我的枕边人,还要来质疑我的心意不成吗?
我同旁人不过是玩玩而已,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