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渔是符道天才,若是将这中枢炉心带去十方城给她看一看,定能知晓这具傀儡,是出自于谁手了。
一个小小的云渡山庄,竟然能够牵扯出十方城,李酒酒觉得这其中的事情越来越复杂,复杂到远非使他们这样的二流宗派能够触及沾手的事。
理智告诉她,此刻应该抛下云渡山庄的委托,明哲保身,赶紧离开此处前往十方城。
可李酒酒的良心却告诉她,若是她就这么一走了之,慧五娘那般苦命的女子,当真就深陷地狱,万劫不复了。
“慧五娘……对了,罐子,她说那个罐子……”
李酒酒陡然回想起,在那个梦境里。
慧五娘已经放弃求生的机会,却是拼了命地,让李酒酒将那个黑瓷罐子带走。
慧五娘那样的感情极其强烈,强烈到甚至顾及不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罐子……黑罐子……”
李酒酒踌躇徘回,头都大了:“这话不说清楚,是怎样个罐子,藏在哪里都不说,云渡山庄这般大,我要到哪里去找这个罐子嘛!”
正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知同行的道友们,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池文彦温和有礼的声音。
“李仙人姑娘这是要找什么?云渡山庄虽然大,但好歹是池某人的地界,不妨同在下说说,兴许在下能够帮到姑娘呢?”
听到这个声音,李酒酒牙根顿时一紧,背上无端爬出一层寒意来。
她转过身子,看见池文彦双手抱胸,正斜靠在一根老旧褪色的房柱上。
那般意兴阑珊地懒散气质,与他平日里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模样。
在这种时候,二话不说拔剑拿下池文彦,一番审问之下,当是十拿九稳的是。
可面对这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男子,李酒酒腿肚子竟是发麻。
她与那傀儡人偶对战,神识外放,竟是没有察觉到池文彦究竟是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
昨夜,百里安对她说过的话又开始似锤子一般敲打着她的脑子。
李酒酒知晓,这种时候与他硬碰硬定然有危险之事要发生。
心思飞转间,她敛去眼中对池文彦的异样情绪,瞬间化为焦急凝重之色。
她摊开手掌,现出那两颗碧绿色的珠子。
“少庄主,你这云渡山庄果真是邪事重重,昨夜我做了一个梦,你的夫人竟是出现在我的梦中,那般邪性模样,似乎并不是寻常凡人。
她不断暗示我让我去寻一个黑色的罐子,那罐子邪乎,充满里怨气。
我觉得此事诡异,便在你这庄园之中四处探查,却不想竟是撞上这小厮,你猜怎么着……”
池文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李酒酒夸张地换了一口气,形容活灵活现,指着那小厮的‘尸体’道:
“这家伙竟也不是人!他是傀儡,就是那种铁石木头做成的傀儡!
也不知是何人将他藏在这山庄之中,图谋什么?”
池文彦睁大眼睛,表示简直匪夷所思:“竟有这等子事?五娘……五娘她昨夜竟托梦给你了?”
李酒酒神情凝重:“我先头便觉得奇怪,肚子里怀有怪胎,对于正常人来说,早入除去都是极大的好事。
可她拼死相互极其反常,夜间诱我去寻罐子,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看来,这除去邪婴之事当真是不可耽搁了。”
池文彦点点头,深以为然:“想必是山庄内藏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迷惑了我家夫人吧?
还请李仙人姑娘作完中午这场法事后,定要在山庄多留几日。
好好清查一下我云渡山庄内还藏了些个什么鬼东西!”
李酒酒道:“职责所在,当是如此。”
说完,李酒酒抬步欲行,可腿还未迈出,脑袋便传来一阵晕眩,周边的景物还有池文彦含笑的模样就在眼前不断打转。
天旋地转,视线恍忽之时,李酒酒发现不知何时地面竟是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她摔在了地上,身上却不觉得疼痛,显然是身体已经呈现重度麻痹状态。
一对青蓝绣流云的长靴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李酒酒头发忽然被扯起,头皮剧痛。
她昏昏沉沉地看着近在迟尺池文彦的那张脸,见他笑容清朗,与午前阳光相得益彰:
“倒也真是劳累李仙人姑娘想这么多说辞应付在下了,只是你看五娘那眼神,可真是不像有半点怀疑的念头在里头呢。
就劳累姑娘,先歇息片刻,你很快就能够和五娘重逢了。”
李酒酒视线艰难移开,看见这片荒院之中,不知何时,百花其放,开得正繁。
奇香阵阵袭肌肤,风拂花叶,粉色的花尘如雾如纱。
池文彦这人,竟能够让这奇花自开!
李酒酒张了张唇,声音尤显无力:“你……究竟对五娘做了什么?”
“没什么。”池文彦面前挂着轻松的笑容:
“只不过是让她日夜吃些肉羹罢了,嗯……只是那肉羹却不是一般的肉羹,在你们来之前,慧五娘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女。
她家中发了大水,是我收留了她,而云渡山庄的前女主人也不是她,而是另一名冯姓女子。
她同如今的五娘一样,身子不好,五娘常常照顾她,可最终,那冯姑娘还是难产死了。
五娘哭得十分伤心,她是个好女人,我不想让她伤心,便让她用另一种方式,和她的冯姐姐永远在一起罢了。”
李酒酒听出了个大概,胃里一阵翻涌:“你是说……你是说那肉羹……”
池文彦笑容灿烂:“不错,正是她的冯姐姐呢。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都要给我生孩子,生完孩子后总是要难产伤心死掉的,这身子,总不能浪费了去。”
李酒酒恶心的不行,几欲作呕:“你究竟要干什么?!”
池文彦敛去的面上的笑容:“我要干什么?我要的很简单,我只是想长长久久的活着,活的比你们这些修仙者还要长久。
呵,修仙者有如何,最后还不是都要死在我这山庄之中。”
“也罢,看着我眼下还对你十分喜欢的份上,不如来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我池家,世代酒商,家大业大,传承百年,历代子孙都需要学会识酒辨酒品酒,我的父亲亦是一样池家酒业能够流芳百世。
直至到了我这一代,是一脉单传,他就我这么一个孩子,本应该由我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
可上苍不公,给了我一个疾病缠身的身体,我常年需得养在药罐子里长大,根本碰不得酒,他对我失望至极,便在外面领养了一个孩子,事事都交于他。”
池文彦说到这里,脸色隐隐有着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