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手臂重甩两下,却发现钳制住尸体的手掌竟是牢牢粘附在上头似的,纹丝不动。
尹渡风眉头大皱,正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时候,被两人僵持在中间,那具冰冷的尸体陡然朝他扭头看来!
尹渡风头皮骤然一麻!
覆在脸上的帛带沿着冷白的脸颊缓缓滑落,露出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来。
滑落的锦带下,是一双青灰色的眼,没有眼白,尽是青灰色泽诡异地遍布眼球。
只见那眼球在眶内僵僵一转,无数秘密麻麻的尸解邪文从他的双瞳之中遍布散开。
下一瞬,尹渡风掌心一阵钻心般的刺痛,阴冷的邪气破进骨髓,竟是令他灵台骤然暗寂,体内充沛如山川不息的灵力骤然僵凝,宛若冻结封印。
另一头,苏观海亦是闷哼一声,反应虽是极快的一记手刀劈斩出去,竟是毫不犹豫地斩下尸体的那只手臂。
尹渡风全无动作,看得目瞪口呆:“你对你婿郎下手未免也忒狠了些!”
“蠢货!”苏观海怒骂一声,脸色阴沉:“这是煞畜化尸!我们都中计了!”
只见他手里死死黏合的那只断臂,未见有丝毫鲜血溅出,只见那只手臂飞快扭曲,断口乌黑粘稠里,无数墨汁色泽的纤细触须疯涌而出,裹着灰色的邪文,密密麻麻地将苏观海地整个手臂包裹吞吃住。
苏观海面上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怕上一层可怕地惨白尸气,分明还是一个鲜活强大的仙人,肌肤间却布满了不详的尸斑。
然而下一刻,更诡异一幕发生了。
尸体被斩断的那只手臂飞快再生出来,新生出来的那只手冰冷惨白,未给苏观海逃离的机会,出手如电,扣住他的手腕,五根指甲尖锐锋生,深深刺入他的肌肤之中,眼中流逝飞快的邪文,如长江流水一般,疯灌两人的身体之中。
二人瞠目惊怒,身体踉跄跌跪下去。
“公主殿下的猜测果然没错,今夜这场拍卖会,当真是暗藏杀机,竟是为人道三主布下的一局死棋。”
黑甲人寻了一处安全的登高之地,毕恭毕敬地放下赵文君说道。
赵文君看着台面上的僵局,喃喃道:“紫金棺尚未下墓,便惨遭盗墓贼的毒害,于世失踪已有两百年,而今忽然现世的消息,在同一时间里分别送入中幽皇朝、太玄宗、苍梧宫、天玺剑宗,我便猜想此事必然有异。”
黑甲人神情复杂地抬眸看了赵文君一眼,道:“公主殿下擅自拦下送往白驼山的信件,又不顾自身安危入暗城,待到剑主羽闭关出来后,定会责备公主殿下的。”
赵文君摇首道:“总比让他身陷险境要好,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对他打击甚大,那孩子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若是叫他知晓紫金棺重新问世人间的消息,怕是比这二位还要冲动失智,眼下……情况还不算是最坏的。”
赵文君终究只是一个失去修为的弱质女流,她能够提前阻止百里羽的到场,已是万难。
至于太玄宗与苍梧宫,她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去左右。
黑甲人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中幽皇朝的嬴姬娘娘竟然能够如此耐得住性子。”
“并非是耐得住性子。”赵文君看了一眼台下某处立着的嬴袖,道:“此子对付他的母亲,极有一套,他心中怕是怀疑此棺中人,与他有着血亲关系,作为中幽皇朝‘唯一’的继承人,他自是不会容许自己的太子之位有一丝一毫的撼动与置疑,若嬴姬莅临暗城,当真坐实了棺中人的身份,他便不是中幽唯一的皇子,中幽子民对他未能身负紫血一事,怕是多有动摇之心。
更何况中幽擅长诡道之术,一个被紫金棺封印两百年的尸体,魂魄未必散尽,只要魂魄有迹可循,只要给嬴姬时间,未必就寻不到复活之法。”
她冷笑一声,大有深意地看着嬴袖的背影:“此子小心思不少,虽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稳住了嬴姬,但他只身一人赴往此地,哪怕他当真查出棺中人的身份,秘密处理了变好,在事后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的母亲,糊弄过去,那疯疯癫癫的嬴姬对着他这张脸自是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的目的自然也就此达到了。”
黑甲人听完这番话,不由嗤之以鼻:“世间皆传,太子嬴袖,鬼剑公子,君子如匪,心中坦荡磊落,惯来稳重自持,极尊礼教,从未有过行止不端,是人人称赞羡慕的别人家的好儿子,如此看来,却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赵文君无奈浅笑,心中不由回想起了当年白驼山上,竹林小院了那个通透干净如雨的孩子:“或许这些赞誉不假,只是迟了些,至少我是真的羡慕,嬴姬她能有这样一个儿子。”
黑甲人沉默片刻,后道:“公主殿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要救他们二人吗?”
赵文君摇首道:“谁也救不了他们,他们二人对那尸体太不设防,那可是煞畜,煞邪入体,神仙难除,唯有以命为祭,他们除了自救,别无他法,眼下谁敢近他们,都是死路一条。”
黑甲人浑身一震:“您是说,他们二人……”
赵文君神情凝肃:“必须死一个才能破局啊。”
“呵……如此看来,能够将地下暗城发展至这番规模的坊主,想来也真真是个人物了,居然栽在他的手里头了。”苏观海何等心智,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如何猜测不出这背后之局。
尹渡风嘴唇青白,萎靡半跪,神情惊怒茫然,怒吼连连:“谁将这小子炼成了这副模样,丑成这样,这要我如何带回去给我的闺女看!”
自己都快命送黄泉了,竟心心念念还想着闺女的事。
苏观海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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