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问问自己的父母,一直陪伴他,难道对两人来说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在做出抛弃他的决定的时候,两个人会如此地毅然决然,毫无留恋?
还是说……我是一个很失败的儿子,很失败的人,所以爸爸妈妈才不愿意继续和我在一起,而是要早早地丢下我?
于秀还在里面抢救,他走不开——母亲不能没有他。
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胃部的疼痛正在逐步变剧烈,原平把头埋在膝盖上,一个一米八几的人,就这样蜷缩在抢救室外蓝色的等候长椅上。
喉间又涌上一股腥甜,原平没再压抑,抽了张纸巾,往里面吐掉自己嘴里的血液。
长期维持空状态的胃部已经紧皱成一团,绵密的疼痛阵阵上涌,即使是原平,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早就知道了,在普华山的那个夜晚,天花板的白炽灯把洗手池里满盆的鲜血照得无比刺目。惊慌失措的原平用淋浴头把洗手台冲洗得干干净净,却怎么也消除不了蔓延在自己喉间的那股血腥味。
这件事情他没告诉任何人,打算回来之后再跟沈知意说。只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原平漫无目的地想,自己都已经这幅样子了,爸妈全都不要他,身体也烂得没边了,又何必……再搭上一个人的大好青春呢?
安静的医院走廊里,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空荡荡的过道上,这个位置只坐了他一个人。来往的行人匆匆,但没有一个注意到了他。
他就像被投进茫茫大海里的一颗米粒,失去了自己和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联系,开始在无边的黑暗里漂流,直接失去了联络。
不对……还有一个人……
右手无名指磕在凳子的金属部分,发出声清脆的碰撞声,让原平恍然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人——
对啊,阿沈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胸前的那一滩鲜血依旧刺目,母亲十几年的隐忍,和背后扭曲混乱的同性关系,让原平都不知道此刻他应该怎么面对沈知意。
但至少……还是应该跟阿沈说一句,我不回去吃中饭了吧?
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的感觉让原平心安,可又因为那个人是沈知意……一想到这里,原平的心就乱了起来。
此刻原平的脑子里很乱,思绪就像野草一样,无规律地疯长,冒出来的都是没有丝毫逻辑可言的念头。
他几乎无知觉地掏出了手机,顺着本能要给沈知意打电话,却被手机屏幕上一整排的未接来电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排排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大多数都来自徐小义和靳忘,中间夹杂着几个沈知意和陈嘉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