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掌柜的,大事不好啦,暴、暴民,暴民来啦……快关门、快上板!”
可是迎来的不是客人,而是飞跑着冲回来的戏班迎客。本来他就勾画着花脸挺滑稽的,这时五官几乎都错位了,原本就清澈嘹亮的嗓门愈发尖利,把三层的伙计都喊了下来。
戏班迎客没有瞎喊,街面上确实来了很多人,看穿着打扮有些像农户有些像流民,手里举着火把和各种各样的农具棍棒,正从南边的主街口向北移动,边走边对街边的店铺打砸。
守着街口的两家酒楼幌子已经被点燃了,从火光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伙计们正在奋力抵抗。可架不住对方人太多,很快就被冲散了,不久二楼也冒出了浓烟。
“哎呀,把刀放下,凭咱们几个守不住的!快快快,把库房里的好酒细料都抱出来,还有后面的姑娘们和戏班子赶紧收拾细软,越快越好,跟着我去造船厂里躲躲。这座楼烧就烧了吧,只要人在以后还能再盖!”
要说一家买卖里有个明白人,往往能起到决定性作用,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能显现其不同。二掌柜只在门口张望了几眼,就知道今天这番无端的灾祸很难躲过去了,更扛不住。
现在能做就是尽量减少损失,酒楼搬不走只能听天由命,可楼里的姑娘、戏班、伙计厨师,连同库房里的陈年老酒和各种香料,如果跑得快还能保住。
当然了,这也得靠地利优势,比如临近街口的十几家店铺就没这么幸运,即便想跑也来不及。掌柜的只能带着伙计们抄起一切能当武器的东西拼命抵抗,试着把黑压压的暴民挡在门外。
“军爷、军爷,您行行好把门打开,我等绝不往里面乱跑,只求能在厂里避避风头,日后定当重谢!来来来,这些银子您几位先拿着……我说你们几个是要命还是要首饰,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拿出来给军爷啊!”
观海楼的地理位置确实得天独厚,和造船厂的西门就隔着一座大棚屋,二掌柜的当机立断,带着几十口子人第一批跑到了大门口。
不过这里有一道用拇指粗铁条打造的大铁门,比县城城门上的千斤闸不逞多让,如果里面的海军士兵和锦衣卫不把锁打开谁也别想进去。
这时候又要看当家做主的有没有魄力了,二掌柜依旧没让众人失望。只见他先把怀里抱着的银匣子从铁条缝隙里塞了进去,见到当值的海军小旗没接,估摸着是嫌少,转头又让楼里的姑娘们把金首饰全拿出来,随便找件衣服包住也塞了进去。
“齐掌柜的先别慌,大门我肯定是不敢开,但你们的命也肯定无碍。若是信得过我们海军,你们就哪儿也不用去,只管在此看着。不过得把大门让开,免得一会儿误了大事。蹲在墙根,最好是趴着,再把眼睛闭上。”
当值的海军军官没有接银子和首饰,也没有打开大门的意思。他显然认识观海楼的二掌柜,说话还算客气,不过内容有些疯疯癫癫。
“……军爷,容草民多问一句,现在往海运码头那边跑可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