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妈妈俯身握住汪爸爸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汪顾在旁看着有些心酸,但很快又刹住了不愉快的情绪,等父母说完,她便趁护士将汪爸爸推出病房的眨眼功夫,健气十足地加了句:“爸!这俩不叫人省心的我暂时替你照顾着!你好了记得取回一个去!”汪爸爸抬起头来看她,也是健气十足地瞪着眼睛应道:“你照顾好你的就行!别抢我的!”
要问八个小时有多长,因情况而异,睡觉、唱k、上班和等在手术室外,八小时的概念全然不同。在手术室门外坐等灯灭的八小时里,三人没吃饭,没睡觉,连话都忘了要说,只是这么静静地对坐着,偶尔地大眼瞪小眼,笑一笑,便再没了别的表示。
想到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有一个孩子却在今天死去,死后他尚且幼小的一双肾器会被摘除用于救人,汪顾的心里堪称五味杂陈。就像等待肾源的那些日子里,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盼望那个病孩好起来,还是盼望他尽快死去,最后她唯有逼迫自己不去想,这才感觉没那么纠结了。一家人的幸福是另一家人的灾难。于心,汪顾不忍;但于情,她又庆幸自己是张蕴兮的孩子,否则汪爸爸活不到现在。
傍晚将近七点,手术进行灯终于熄灭。三人整齐划一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而后便各自扶墙捱眩晕。李孝培今天休假,却也掐着点儿赶到了,但因为没换衣服没消毒,她也只能乖乖站在手术室外等,边等还要边揶揄师烨裳,“哎哟,贝贝,你说你家厕所要是蹲坑可怎么办啊?人家晕就晕几秒,你倒好,怎么还扶着墙呢?”
师烨裳本来体质就弱,虽然早上吃了一堆东西,可在八小时坐着不动的情况下,她已然是长久地低血糖了,如今突然站起来,各种低血糖症状来了个总结式的爆发,她非但头晕而且想呕,冷汗出了一身,脸色也迅速刷白。李孝培瞧她没有张牙舞爪作反击状,当即过来——师烨裳不会装弱,只会装强,她要是甘心受欺负,那就肯定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李孝培抬脚上前,汪顾还没来得及留意到她的异样手术室大门便突然开启,汪妈妈和汪顾一个赛一个飞快地箭步冲上前去,李孝培则抓住一名意欲先行离去的护士,让她马上去自己办公室,把茶几上的方糖拿过来。
“你们中午没吃饭?”这种长辈生死未卜时候,李孝培也不好太过显山露水地照顾师烨裳,只好扶她靠紧墙壁。
师烨裳不敢摇头,轻轻嗯一声就算应了,“你帮我去看看伯父怎么样了。我动不了...”
李孝培看她站得还算稳当,就放心地转身去往老冯主任身边,旁听老冯主任的手术情况陈述。
“手术是成功的,但要确定手术效果至少需要一周观察,下周之内,如果排异不明显,那就应该没事了。但如果出现排异,替换的肾源就很成问题,时间怕合不上。”老冯主任不愧是在一线奋战多年的老医生,年纪轻轻的人坐八小时都不成了,他精神高度紧张地站了八小时却还显得精神矍铄,“这一周之内,icu那边会严密监视,但从病人的角度讲,他身边不能缺人。小李,”老冯主任将视线掉转向李孝培,李孝培当即立正站好,作俯首帖耳状,“你去跟icu的人交代,就说我说的,特别照顾一下。毕竟是有时候机器不如人眼,有些排异症状,不到临界又不突破波动范围,机器是不会报警的。”说话间,由于病人需要接仪器久待不得,汪顾和汪妈妈随车离开了。老冯主任看见师烨裳闭着眼睛挨着墙,领口汗湿,面色铁青,就问李孝培:“那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