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生机的寂静无声。昨夜欢腾就像梦境里的事物,虚幻中带着点儿惋惜,可终究是过去了。
师烨裳和郝君裔在一夜长聊之后双双挺尸于沙发之上,统一盖着厚鹅绒大被,统一蜷成蜗牛,统一蒙着头脸——林森柏得意洋洋地夸耀说自己能从几丝露在被面外的头发分辨出被中人物,咪宝却没有那么傻,拿手一指蹲在茶几旁边下棋的两坨人影,她告诉林森柏,“楚河汉界,一目了然,卒子下棋,将在营中。”林森柏仔细一瞧,可不是吗?端竹和汪顾正蹲在地上,一边给还在睡梦中的两人当着陪床,一边三心二意地跟铺在地毯上的一副麂皮棋盘较着劲儿。听闻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她们整齐划一地扭头摇手,既像是跟钱林二人打招呼,又像是要求钱林二人不要喧哗。
林森柏饿狠了,蹑手蹑脚地去往餐厅觅食;咪宝不屑与她同流合污,径直走到茶几边,赤脚踩上地毯,半懂不懂地围观臭棋篓子下棋。林森柏在橱柜里找到一杯方便面,注水下料后便捧着热腾腾的面杯折了回来,赶巧汪顾正要飞象吃马,林森柏一瞧阵势不对,急忙黯着嗓音,仿佛声嘶力竭般地无声怒吼:“连环马!出将!出将!”结果,汪顾还没来得及出将,颈后就被上方泼洒出来的面汤烫了个激灵,好在流量不大,只有几滴,否则她很可能会受惊地跳起来,撞翻身后端面的林森柏,让林森柏坐到师烨裳肚子上,并且将面泼给咪宝,重心不稳之下咪宝定然会扑向端竹,端竹后仰压上郝君裔...那简直就是一桩飞象引起的连环血案了。
“没事没事,林董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汪顾后衣领里掖着两张面巾纸,双手合十,抽风一样上下摆动,目的是回敬林森柏拜佛般地道歉手势,“我皮糙肉厚,几滴水烫不伤的。”
林森柏平时跳跳闹闹,可一旦真做错了事就绝不会推卸责任,“对不起对不起,观棋不语真君子,我一激动就全忘了,你千万别告诉师烨裳是我伤了你,不然她能把我杀咯!”
汪顾倒不认为自己在师烨裳心中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就算有,也不会像林森柏说的那么夸张,为了安慰林森柏她还想发声开解几句,但他们这一幕窸窸窣窣的默剧早已惊动师烨裳,沙发上的被子堆拱动几下,众人便见一具僵尸直挺挺地翻坐起来,眼睛还闭着,脸上却显出了山雨欲来的样子。汪顾知道师烨裳这是要生起床气了,赶紧的移到师烨裳身边,半跪在地上,拿过早早预备在桌上的一杯清水喂到她唇边,用哄小孩的语气拖着调子小声道:“哦哟,谁那么讨厌啊把我们弄醒了是不是?诶,醒了咱就先喝口水,润润喉再骂啊,润润喉,喝完水我告诉你是谁闹的,咱打她去。”
师烨裳果然接过杯子喝水,一气儿到底,喝完之后她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可眼睛还是固执地闭着,“几点了?”汪顾答说快要两点了。师烨裳低下脑袋想了想,又问:“下午什么安排?”汪顾回答元旦三天都由林森柏来安排节目,节目单她也不知道。
林森柏这会儿正接着残局,打算跟端竹一较高下。端竹虽也是臭棋篓子一流,与棋艺高超的林森柏全然不在一个段位上,可无奈汪顾的棋技只比厨技好一点点,如今任凭林森柏如何地负隅顽抗,败局亦是无法逆转,不到两分钟,棋盘间尘埃落定,林森柏投子认输,转而拿起一旁的方便面大吞大嚼,“你们这些个奸商也该怡怡情养养性了。下午去渔场钓鱼,室内的,自己钓自己吃,没钓到的待边上看着别人吃但是不许偷吃,钓多了的允许把鱼倒掉,但不许分给没钓到的人,不然罚她下水摸王八,另外...”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边吃边说,可四周围群众面面相觑,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谣言。
师烨裳在听见林森柏说钓鱼之后立刻张开眼睛,黑漆漆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一圈,她看着汪顾,很迟钝地吐出一个字,“啊?”
紧接着,郝君裔也从被窝里顶出个乱蓬蓬的脑袋,然而一睁眼就是秃鹫般的炯炯有神。端竹基本可以认定郝君裔一直在装睡,可现在她倒是宁愿郝君裔成天成天的睡不醒了。“诶,丫头,林董刚说啥来着?”郝君裔假装没听见般地侧着耳朵问端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