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孤独
“谭文卿和翁书平可以算得上是至交了,谭文卿前两三年在京师任吏部尚书的时候,翁书平几乎是有闲空便登门拜访,还没有见过翁书平对哪个人有这份勤快。幼樵,你说这次谭文卿不仅答应写信还亲自派他儿子来亲自送信,这里面是什么明堂?”李鸿章笑着对张佩纶说道。
“翁书平和谭文卿是三十八年前同榜进士,早年谭文卿也是耿直豪爽、敢说敢言的个性,当年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为恭王说句公道话,但是谭文卿就敢,南北清流无不颜面扫地,若不是他这么早就放任一方,说不得执清流牛耳的人就轮不到翁书平和李鸿藻等人了。即便是为任一方的时候,谭文卿也没有少做清流们赞赏的事情,在陕西为官之时因为他秉公执法消除汉回矛盾,当地回民对此感动的痛哭流涕;同样是大旱,山西、河南几乎激起民变,唯独他陕西无事,就冲这点他也算是个能吏了……谭文卿是少有的身为封疆大吏而得京师清流推崇的人物,不过这一次他肯出手帮中堂还是因为他那个‘小总督’的儿子!”张佩纶轻摇纸扇淡淡的说道。
“翁书平看人还是挺准的,前几年看过谭组安的文章后便称其为奇才,在京师清流圈子中为谭组安延誉。果不其然,不过才三四年的光景,不到二十而得解元功名,这个谭组安当真了得!”李鸿章笑着说道。
“纪孟年轻气盛眼高于顶,但是却非常推崇谭组安,两人相见不过数面便如同积年老友一般。以前看着《劝学篇》以为不过是受了谭文卿的指点才写出来的,不过现在看来谭组安居然真是个学贯中西的人物,真是不知道从来没有搞过洋务的谭文卿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好儿子的?!”
“幼樵,你说谭文卿作说客有几分把握不让翁书平拖咱们的后腿?!”
张佩纶皱了皱眉头蹦出三个字:“不清楚!”
不过他马上又说道:“谭文卿对恭王算是有恩的,谭组安这次北上京师除了拜访翁书平之外,排在第二位要拜访的人恐怕就是恭王了,恭王虽然三十年不理朝政,但却是个投桃报李的人,况且他对朝政依然有着很深的影响,翁书平就经常在恭王门下行走。谭文卿对恭王有恩,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为恭王说话的,这三十年来除了把谭文卿调到地方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若是谭文卿肯开口让恭王说话,翁书平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明面上不会和咱们作对,暗里使绊子还是不会少的!”
李鸿章听后不禁苦笑的摇摇头说道:“没有想到当年一封奏章会让翁家恨老夫一辈子……”
“若是当年中堂不写那封奏折,焉能够得曾文正公赏识?有得有失中堂不用放在心上,翁书平态度如何并不重要,和我们过不去的是日本人,解决了日本的麻烦我们依然屹立不倒!”张佩纶笑着安慰道。
“老夫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成不成事这次咱们可是欠谭文卿一个天大的人情。幼樵,这个恩情我们该怎么还呢?”
张佩纶笑着说道:“谭文卿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小总督’的身上,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推谭组安一把,他父子二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天津港口
谭延闿看着一对对的淮练士兵有序的登上招商轮,而不远处济远、广乙、威远三舰正在接受最后的补给。经过方伯谦的介绍,这次担任护航主力的还是济远舰,至于广乙和威远两舰只不过是个样子而已——广乙舰是木质包钢皮,本来是隶属南洋的,李鸿章鉴于朝鲜局势日益恶化而强留在北洋的,而至于威远舰就更不行了,威远舰是艘练习舰,在中日两国以现代钢铁战舰为主战力量的对决中,广乙和威远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力,能够顶事的也唯有两千三百吨的济远舰了。
方伯谦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不管他为人怎么样,人家作为最早在英国受训的海军将官多少还是有些本领的。在现在中国论人才还是北洋第一,这个优势还要持续几十年;第二就是以湖广总督和两江总督刘坤一为首的第二集团,不过与北洋相比他们的人才显然要差得很远,毕竟中法一战南洋损失惨重,南北洋鼎足而立的局面从此被打破。
虽然人才难得,但是谭延闿却并不认为谁能够驾驭的了北洋这头庞然大物,袁大头也是走了狗屎运才趁着李鸿章还活着的时候掌握了北洋,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袁大头自身本领高强,人格魅力指数已经经过作弊器修改过的了。这种能力谭延闿自问做不到,而且他认为像军事人才这类比较重要的人才还是自己来慢慢培养的好,即便如此,当他面临自己的侍卫队的时候,心中也不禁有些别扭——侍卫队大多数成员的年龄都比他大。
可以说方伯谦怕死,不过他对战争的敏感程度的判断却源于他自己的军事知识,尽管李鸿章已经提高了北洋水师的戒备水平,允许水师舰船在受到日本舰队威胁的时候甚至有提前开炮的权力,但是正如方伯谦所说的那样,广乙和扬威两舰都是花架子,在真正的战场上就是连逃跑都很成问题,更不要说是去作战了。到时候方伯谦在朝鲜海域真的碰上了日本人的舰队,你说在人家的海军舰炮的环伺之下,他方伯谦到底是开不开炮?!
要知道他济远舰也是北洋水师序列中当之无愧的主力舰之一,日本人对这艘战舰的态度绝对不会友好到哪里去——日本人为了对付定远和镇远,甚至从西方专门订购了“三景舰”,上面的主炮甚至能够击穿定镇两巨舰的铁甲。济远舰作为北洋水师主战战舰之一,日本人对这艘战舰自然会很清楚,按照方伯谦的意思,既然要和日本人干上一仗,陆军完全可以走陆路,而海军本来就弱人家一头,要是再分散了,被人各个击破就是死路一条。
谭延闿不懂军事,尽管他也没有少向弗里德里希讨教行军作战问题,甚至还将他所能够得到的西方近代军事书籍都翻看了数遍,但是打仗这种事情不是纸上谈兵就可以的。最明显的例子便是中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日本人运气几乎好到了极点,主力战舰居然一艘也没有被击沉,就连他都认为老天是不是帮着日本人开作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