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立刻引起年轻书生的不满,既然已经判定对方违法,那为何不下令抓人?
莫不是皇城司高于律法?
百姓也都希望能够扬善惩恶。
皇庭却不予理会,因为在判决书上,已经写得是非常清楚,皇庭必须依法判决,也必须要依法行事,根据规定,皇庭只是有权判定皇城违法,但无权处置皇城司。
正如张斐所言的那般,根据皇帝的那条诏令来看,如果已经确定皇城司违法,公检法反而无权干预。
但在确定违法之前,并没有说公检法不能进行干预。
而皇城司在应对此事上面,就比较简单粗暴,直接大门一关,苍蝇都别想进去。
这也是在告诉大家,至于如何处置涉案人员,纯属皇城司内部事宜。
当然,这肯定是皇帝的命令。
对于赵顼而言,事情其实非常简单,他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但是他在乎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皇权至上,如果你们今天能够惩罚刘仁赞,明天就能够惩罚朕。
但是朝臣和权贵,却都不希望就此罢休。
权贵们介入此事,是希望使得皇帝与公检法的矛盾尖锐化。
而宰相则是希望以此来限制住皇城司的权力,其实也就是间接限制住皇帝的权力。
从未有哪朝大臣,会像北宋这些大臣一样,是想尽一切办法,去约束皇帝的权力,他们甚至都不隐藏自己的意图,就是明着来。
因为大家的共识还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权力必须要有一个均衡点。
不过从历史的结果来看,皇帝还是技高一筹,赢得最后的胜利,而转折点就是王安石变法。
王安石变法与范仲淹变法,最大的不同,范仲淹还是基于儒家思想,而王安石则是信奉法家,法家就是强调集权,虽然没有商鞅变法那么恐怖,但是在他的一系列操作下,还是打破了皇帝身上很多枷锁,才导致后面宋徽宗拥有了那么大的权力。
由此可见,那场官司也就只是迫使皇帝亲自下场。
司马府。
“下官见过司马学士。”
张斐拱手一礼。
“坐吧!”
司马光指向旁边的椅子。
“多谢。”
张斐是正襟危坐。
司马光斜目一瞥张斐,突然问道:“那日庭审时,你为何突然让我上去作证?”
哇,这都过去七天,你才来发飙,难道你的反射神经也是磨磨蹭蹭吗?我也真是醉了。张斐暗自嘀咕了一番,嘴上却是讪笑不语。
司马光皱眉道:“怎么?这敢做还不敢认?”
张斐满是内疚地说道:“司马学士勿怪,我之所以请司马学士上庭作证,只是希望告诉大家,检察院不是要针对皇城司,也不是指皇城司做错了,就只是针对屈打成招和滥用刑罚。”
司马光道:“就算是如此,旁边坐着那么多大臣,你为何偏偏选择老朽,你可以请王介甫上去,他肯定非常愿意那么说,莫不是认为我司马光就好欺负?”
“当然不是。”
张斐道:“谁敢这么认为,只不过,咳咳只不过我知道司马学士一直对皇城司颇有怨言,故此那些话从司马学士嘴里说出来,是更令人信服。”
“就知道你小子是在打这主意。”
司马光哼了一声,其实当时他就已经想明白了,又道:“但是你这纯属异想天开,你想告诉大家,你不是在针对皇城司,但问题是,皇城司决计不会这么想的。
此事你做得并不聪明,如果刘仁赞无法得到公检法的处罚,他们必然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且决计会对公检法进行报复。
尤其是你小子,你经常口无遮拦,极容易被他们抓住把柄,他们就是被审一万次,那也无关痛痒,但你只要逮住一次,哼,一定会比胡长百、邱河他们痛苦一万倍。”
张斐眉头紧锁,很是为难道:“这我当然也知道,故此最初我不想介入调查,是皇庭下得命令,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往前一步,可能就超越了检察院的职权。
其实这场官司,我也赢得很艰难,要不是对方自己犯错,我们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司马光道:“他们下回是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而他们也必然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倘若你落在他们手里,肯定九死一生。”
张斐拱手道:“不知司马学士有何指教?”
司马光道:“这不需要指教,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皇城司必须要受到公检法的制衡,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张斐道:“但是这需要官家的同意。”
司马光道:“这不用你管,我自会去跟官家说,但是我现在需要想个办法,将皇城司与公检法联系在一起。目前还没有明文规定,皇城司是否要受公检法管制。”
张斐沉默半响,“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在此案时,也是有想过的。”
司马光面色一喜,问道:“你有办法?”
张斐突然问道:“司马学士可认同军事皇庭?”
“军事皇庭?”
司马光愣了下,“这我当然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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