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均立刻道:“但这也有可能,导致主审官借用这条律法,徇私枉法,以公谋私,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主审官说了算。”
叶祖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到底律例是无法包罗所有的犯罪行为,若由主审官来临时定罪,岂不是破瓶取水,这有违法制之法的共识。”
上官均道:“但是从最初的不公布律法,到如今有成文的律例,并且解释的愈发详细,这是一种进步,而非是一种退步,自然是透明的好。”
这四小金刚都是天赋极高,他跟在张斐身边这么久,对于许多问题,已经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们二人的争论,也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思考。
但是思考来,思考去,也没有答案,觉得两人说得都很有道理。
渐渐的,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张斐,就连叶祖恰和上官均都停止了争论。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其实你们二人说得都有道理,而且你们二人的论点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都认为透明的好,只是没法做到而已,现实也不允许。但是我们得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对不对?”
大家齐齐点点头。
张斐又举起那个瓶子,“你们能不能看到这里面的水?”
大家摇摇头。
张斐又问道:“那你们能不能看到这个瓶子?”
大家齐齐点头。
张斐道:“方才我们已经说明,是得以水为主,还是以瓶为主?”
“瓶。”
“而瓶代表着什么?”
“法制之法。”
“不错,所以法制之法的一大关键,就是让大家都能看清楚这个瓶子。”
张斐道:“这就是为什么,皇庭一直追求公开审判,即便冷得是笔都拿不起,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到这个瓶子,这公理自在人心,故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是能够弥补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一些弊端。”
这一番话也赢得范镇、苏辙、吕公孺的点头认同。
简单来说,就是用透明的制度,去弥补不透明的法律。
其实作为来自千年后的律师,当然是希望杜绝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现象,这是大部分法律界人士所追求的,但往往抛开现实去谈理想,那等于就是在耍流氓。
你认为的好不一定适合大家,而你认为的坏也许非常适合大家。
在律法界,这个人理想是不能凌驾共识之上,而共识往往又是基于现实的需求。
张斐是律师出身,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说来也讽刺,他现在的那些家国天下的理想,多半还是被许芷倩所感染,他以前的理想就只是胜诉和赚钱,非常肤浅。
他虽然也不喜欢什么“不应得为”等口袋罪,但他也不赞成去废除这些口袋罪。
因为只要你敢废除,那街上的泼皮无赖,必将会与日俱增,而皇庭所有的精力都会放在这上面,说不定还处理不好。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是有它的道理和价值所在,尤其是在一个司法欠缺的时代。
“所以,这堂课的内容,就是要让你们记住这个瓶子。”
说着,张斐又偏头看向李四。
只见李四立刻领着三个仆人来到课堂上,只见他们人手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与张斐手中一模一样的小瓶子。
张斐笑道:“今日是老师第一天跟他们上课,所以也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就是这个宝瓶,一人一个,放在自己案前,用来时刻提醒着自己。”
这份礼物,可真是非常别致啊!
但也是一个大惊喜。
学生们齐声道:“多谢老师。”
第六百一十六章 掌舵人
“下课!”
在将瓶子发给学生后,张斐便宣布下课。
方才那个叫做沈青的学生是满怀期待地问道:“老师,你还会来跟我们上课么?”
张斐点点头道:“最近我会经常来,因为你们的四位小老师这些天会比较忙。”
此话一出,一众学生都非常激动、兴奋。
这种课上着可真是太有趣,就没有一个打瞌睡的,全程都是处于亢奋状态,因为张斐一直在问他们问题,根本就没有发呆的时间,不像以前上课,拿着书,摇着头,一边瞌睡,一边念。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言道:“张庭长,我们也在听课,也是你的学生,你咋不送我们一个瓶子。”
张斐偏头瞧去,笑道:“等到你们有资格坐在这里面,我就送你们瓶子。”
说罢,他便走了下去,又朝着梁友义拱手道:“梁老先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包涵。”
“哼!”
梁友义挥袖离开了教室。
张斐不禁莞尔。
吕公孺突然笑道:“张庭长果真是名不虚传,这一堂课也令我等受益匪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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