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庭长,多谢庭长。”陈六根是连连道谢。
张斐笑着点点头,又问道:“根据借据上来看,你前后向卫方城共借了三笔钱,供十五贯。本庭长好奇的是,你为什么借要这么钱?”
陈六根道:“是为小儿治病。”
“是吗?”张斐比较关心地问道:“不知令郎的病,可有治好?”
“好了!已经好了!”陈六根是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那就好!”
张斐松得一口气,别借了钱,病还没有治好,那真是一出悲剧,但如这种悲剧是有很多的,又问道:“那你可有想过还钱?”
“有。”
陈六根直点头道:“其实小民一直都有在还,除了一家人的吃喝,剩余的,小民全拿去还钱了,但这钱是越还越多,小民实在是,实在是还不起了。”
“是吗?”
张斐道:“那你还了多少?”
陈六根挠着头道:“具体小民也算不清,小民种得一些青菜,还养的母鸡,以及干零碎活赚得一些钱,都马上给他们卫家送去。”
张斐看向卫方城,“他说得是真的吗?”
卫方城忙道:“大庭长,我这三份借据,都是三个月到期,如今早就到期了,他却一直拖着不还,那钱只能算是拖延的利息,要不是小民见他们家可怜,小民还不会要那些。”
许芷倩小声道:“关于此事,我让李四去打听过,陈六根实在还不起,故此有点余钱就给卫方城送过去,喜欢他能够缓几日,究竟能不能算利息,还真不好鉴别,关键他们并没有立字据。”
“我知道了。”
张斐点点头,又向卫方城问道:“那为什么这回你要将陈六根告上皇庭,是你家急需用钱么?”
卫方城道:“那倒不是,只是当初说好,陈家和武家用田地来抵押借钱,如今他们拿不出钱来还,我都没有逼他们立刻将地契交给我,只是说,在他们还钱之前,就当他们是我家的佃农,这田里的粮食,打击六四分,我拿六成,他们拿四成,他们却还不愿意,天天跟上门跟我胡搅蛮缠,我这没有办法,只能来皇庭告状。”
蔡京嘀咕道:“此人真是挺精明的。”
叶祖恰问道:“蔡大何处此言?”
蔡京道:“如今是按地契收税,而之前朝廷已经规定佃农不承担地税,若依他的说法,这田是他的,但税不用缴,且陈六根永远都还不上。”
“原来如此。”叶祖恰叹道:“这些自耕农如何是这些狡猾富户的对手。”
官员们则是都看向张斐,他们都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遇到太多太多,但往往没有太多解决办法。
张斐却只是点点头,又看向陈六根,“卫方城所言,可属实?”
陈六根哀求道:“大庭长,如果我将六成的粮食都给了他,那那我一家老小根本就挨不到明年,而且我也不是说不给,我想先还一石粮食给他,让他通融一下。”
卫方城哼道:“你现在欠我二十几贯,一石才值个几百文钱,你这是想还到何年去?”
张斐又向陈六根问道:“陈六根,你家里还有多少田地?”
陈六根一听这话,当即就哭了起来,“庭长饶命啊!我家就只剩下十亩田地,如今全家老小五口人都靠十亩田地活着。”
“你先别哭。”
张斐道:“这些我都得问清楚,我才能够做出判决。你说你家只有十亩田地,却要养活五口人?”
陈六根抽泣了几下,“小民,小民还从村里的富户家租了二十亩田地耕种。”
张斐又继续问道:“那你妻子呢?”
陈六根道:“小民妻子还得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和年迈的母亲,平时也只能缝缝补补,干一些零碎的活,挣点小钱。”
张斐又问道:“你两个孩子多大了。”
陈六根道:“女儿已经有十岁了,儿子才五岁。”
“母亲呢?”
“家母四十六。”
“四十六?”
张斐想了下,这四十六在宋朝几乎都是奶奶级别的人物,当然算是上有老,又继续问道:“那你妻子平时又要照顾孩子和老人,哪有空干零碎活。”
陈六根道:“我家女儿挺懂事的,能帮忙带带弟弟,家母若身体无恙,也帮忙做做饭,就是一些重活,得小民的妻子做。”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你妻子的针线活怎么样?”
“小民的妻子还算是手巧的。”
陈六根回答之后,又是困惑地看着张斐。
这旁边的卫方城,也是犹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审案,还是在唠家常啊!
铁证如山,你直接判不就行了吗?
田地给我,再强制他劳力扑卖,那就差不多了。
“嗯。”
张斐点点头,思忖少许,又看向卫方城道:“卫方城,你希望陈六根如何偿还你的债务。”
卫方城道:“小民知道他家也困难,也不想逼他将地契抵押给我,反正在他没有还清之前,就当那些土地是他租我家,而且我也愿意给张庭长一份面子,每年收获可五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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