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可不能双标啊。
其实富弼原本还在暗中安抚大家的情绪,这皇帝决心已下,不管赞成也好,反对也罢,先让王安石试一试。
他怕得就是朝堂分裂,又开始暗无天日的党争。
他是深刻地知道党争对国家的内耗,那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真的将钱顗直接发配边疆,这事可能就过不去了。
因为到时人人自危,就会抱团取暖,又开始党争了。
故此富弼直接出面,拦下了这道诏令。
同时赵抃也站出来为钱顗说话。
四大宰相中,唯独曾公亮还保持着沉默,唐介倒是想出声,但问题是身体不允许。
不管他们有没有实权,但他们的地位摆在这里的,赵顼也不可能一下子将宰相都给贬了。
事情也没有到这一步。
赵顼逼于无奈,只能开会商量此事。
垂拱殿。
“陛下,自古以来,贤明的君主,从不以言论治御史的罪,不管他们说得对与不对,这都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如果他们都不说话了,陛下就听不到天下百姓的声音。如今却逼得御史脱下官袍,去开封府告状,此必将会让后人耻笑,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赵抃是语重心长地向赵顼说道。
“赵相此言差矣。”
王安石立刻站出来,道:“不错,御史乃陛下之耳目,故更应该慎重选任御史,一些包藏祸心,心术不正之人,是决不能充当此职,如钱顗这等奸佞之辈,妖言惑众,破坏朝堂和谐,岂能留他在御史台。”
赵抃道:“反对制置三司条例司的可不止钱顗一人,计相也反对,难道他们都是奸佞之辈吗?还是说反对你王安石的人就是奸佞之辈。”
王安石点头:“是的。”
司马光、文彦博他们都傻了,你这厮是膨胀的厉害啊!
赵抃眉头一皱:“你此话何意?”
王安石道:“陛下启用我变法,针对的是国之弊政,为的是励精图治,富国强兵。而在坐的各位,也应该知晓那三冗之祸,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理的地步,曾也都提出改革变法之意,只不过是与我王安石的理念不一样。
而他们却只因不喜我王安石,就连同陛下励精图治之心一同给否决,这不是奸佞之辈又是什么?他们还说我王安石蛮横无理,可真正自私自利的是他们。”
我这新法都还没出,你就开始反对,你们这分明就是针对人啊!
文彦博立刻反驳道:“他们反对得可不是变法,而是这国有常制,你要变法,也应由二府主持,如之前范公变法,也未另设一司,如果御史们对此闻之不语,那才是失职之罪。”
王安石立刻就问道:“范公变法成功了吗?”
这一句话就让文彦博无言以对。
王安石又问道:“我若学范公,结果又会改变吗?我正是吸取了范公的教训,才奏请陛下另设一司。”
他这话其实是跟富弼说得,毕竟文彦博当时也没有怎么参与,而富弼乃是庆历君子的中流砥柱。
富弼尴尬不语。
他们确实失败了。
王安石是得理不饶人,“当时也不少御史弹劾范公,诸位认同那些罪名吗?当时范公就是一再退让,导致那些御史谏官变本加厉,最终变法失败,不但没有改正弊政,甚至还令江山社稷危如累卵,大厦将倾,你们现在却让我学范公一样,是何道理?”
你还没完没了了。富弼渐渐也有些不爽了,范仲淹可是他的知己、挚友,甚至可以说是战友,是他非常尊重的人,老是拿范公当反面教材,这真的有些过分。
他微笑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范公所为,确实不值得学习,毕竟范公失败了。那么我们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二府三司,皆以制置三司条例司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你看如何?”
王安石心头一颤,“安石绝非此意。”
赵顼瞄了眼富弼,没有做声,心道,富公老而弥坚啊!
富弼露出和蔼可亲地微笑:“关于王学士的忠诚和品德,我富弼亦是非常尊重,王学士方才所论,亦有道理,你辅助圣君,为国为民,满朝文武理应给予你支持。”
话说至此,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不是朝廷就只能允许有这一种声音呢?如果开此先例,万一下一个是王莽、李林甫之辈,那可怎么办,届时御史谏官皆不敢言,谁来制止他们呢?范公正是深谙此道,故才将新法结束于君子之争。”
赵顼虽然没有做声,但却情不自禁地稍稍点了下头。
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
一番话就讲到根上了。
哪怕你是对的,哪怕你是真理,朝廷也应该允许有不同的声音,你不能保证继任者也跟你王安石一样,心怀天下,为国为民。
如果你王安石今天可以让御史闭嘴,那么今后谁都可以这么做。
御史台就废了。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赵顼听的。
皇帝还是要讲究平衡之术。
历朝历代,都说御史言官讨厌,但为何历朝历代都有御史言官,那皇帝傻么,不知道废掉么,就是因为御史言官其实是皇帝手中的刀,不是勒皇帝的麻绳。
大宰相倒台,不都是御史干的吗。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