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璟被襄乐郡主派去的人请到一处。
裴璟看一眼身后被人缓缓阖上的门扉,又不出所料地在屋内见到了神情闪烁的姜罗衣。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正好,他也有事,要单独问她。
姜罗衣见门被阖上了,料想是襄乐郡主的人在外面把好风的,姜罗衣心中安定。
如今她又知晓了裴璟心底仍念着自己的,她言行更是多了几分笃定与熟稔,姜罗衣几步上前,握住他手,眼中隐隐含泪:
“阿璟,回来长安这么些时日,我仍是害怕……”
姜罗衣话未说完,掌心的手却被人抽走。
“害怕。”
裴璟不动声色收回手,似揣摩般,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缓缓滚了滚。
“姜夫人,你是应该害怕。”他笑了下。
“阿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罗衣微微愣住。
“姜罗衣,当年靳大将军在边关,并非战死,是吗?”
裴璟向她走近一步,眉眼之间隐含凌厉审视,无形中便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之感。
姜罗衣差点忘了,裴璟能从天子亲卫一路升到北衙指挥使的位置,凭借的并不仅仅是家世,还有他的雷霆手段。
裴璟刻意逼问人时,姜罗衣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避开视线,后退半步。
姜罗衣的反应在裴璟意料之内。
她显然知晓些什么,只是她不能说,不敢说。
“阿璟,你从前……你小的时候,都是叫我姜姊姊的。”姜罗衣努力掩去心中不安,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姜家从前也荣耀过。姜家曾经出过皇后,姜罗衣的曾祖父也是前朝老臣。
先帝在时,曾祖父颇受重用,新帝即位,曾祖与新帝的意见却频频相左,以致龙颜不悦。
今上念在先帝的面子上,姜家曾祖父得以完满致仕,但姜家子侄辈却一直不受圣上重用,姜家也再不复昔年光耀。
多年前,圣上亲自为姜罗衣与在军中逐渐崭露头角的靳家长子指婚,也存有安抚之意。
对于姜罗衣来说,则是一个重振家门的机会。
姜罗衣心中泛起一点苦涩。
若非为了家族,她怎会被莫名卷入这一场暗中的争斗。
面对裴璟那双冷淡的眼,姜罗衣明白,她再多说过往也无益。
于是她抱有另一种念头。姜罗衣看向裴璟,打定主意出口道:
“是。有关靳大将军的事,我确实……知道一些。”
……
今日显国公府设宴,高朋满座,公府一旁的马球场及公府内,来来往往皆是宾客与仆从。
方才那场马球赛结束后,宾客中有相熟的聚在一块叙话,也有心存不甘继续留在球场上苦练球技的。
还有早存情愫的青年男女在人群中眉来眼去。
虞栖枝避开与太子太子妃攀谈的宾客,春风拂面很是舒畅,她沿着湖边小道走了一会。
人群熙熙攘攘,却也井井有条,未显忙乱。
只是不知怎地,有名婢女打扮的女子却直直走向她,若非虞栖枝避让了一下,那名婢女都险些走到她身上。
这条小道分明宽敞,虞栖枝正感莫名,手中却忽然被塞入一物。
她下意识低头一看,手中是一张薄薄字条。
纸片展开——
虞栖枝呼吸停滞一瞬,捏着字条的手指不受控制般微微发颤。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盯着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字条上是几道简单笔画组成的朴素图案,形状与字迹,却是虞栖枝一辈子忘不了的。
那时封青凌手把手教她认字,虞栖枝第一次学会的便是她与封青凌的名字该如何写。
封青凌将虞栖枝与他的名字写在一处,仿佛只要她一闭上眼,凌哥哥当时温润的音色就能在她耳边响起。
潆,三点水,凌,两点水。
他说,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虞栖枝急急追出两步,她从来没有这般迫切地,想要立刻找到方才递给她纸条的那个人。
但今日显国公府车马盈门,前来贺喜的宾客、随从众多,方才那人转眼间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虞夫人,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