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卫济冬会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要。”少年拒绝得很快,看起来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卫樹低声道:“我知道你记恨他背叛你,记恨他一直为我做事,但在他眼中,我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是一体的,他没有卫宵擅长变通,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邱宝珠下巴抵在膝盖上出神,“你是在给他洗白吗?”
“不是,只是这一世的卫济冬,什么也不知道,你原不原谅也不影响他会留在这里。”
“你又开始了!”邱宝珠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卫樹,他久违地又感受到了那种被安排被管控的窒息感。
卫樹语气沉着,“邱宝珠,你跟我一样清楚卫润是什么样的人。”
邱宝珠怔了怔,的确,他还没忘卫润上一世甚至让人在国外枪杀他,在卫润眼里,他是卫樹多余的枝桠枝条,应该及时修剪掉,避免影响大树继续往上生长。
子弹击破钢化玻璃,玻璃的碎屑飞溅,没带消音器的枪械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像是擦着身体过去的,卫樹将他按进怀里,紧接着,他的头顶也出现了枪声,火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那时候,邱宝珠一点都不害怕。
“我现在跟你又没有关系。”
“他已经见到你了,在你未经允许上楼的时候。”卫樹轻声道。
邱宝珠呆住,过了一会儿,他才万分艰难地开口,“但在国内,他应该不敢,而且邱家虽然不如卫家,可我母亲也不是软柿子。”
“所以,我只让卫济冬跟着你。”
俄顷,邱宝珠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好吧”。
卫樹不再说话以后,邱宝珠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他扬手捻灭了灯,房间里乌黑一片,“好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在灯骤然灭掉的浓黑中,伸手不见五指,邱宝珠下了逐客令,以为卫樹真的就走了。
但当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漆黑之后,他看见男生的轮廓依旧停驻在床沿。
“……你怎么不走?”
“你们隔壁没交暖气费?想蹭我家的?”
“卫宵让我上楼叫你吃饭,我明天要找他算账。”
邱宝珠嘀嘀咕咕没头没尾地念了一大串,实际上心里已经在害怕了。
少年看不见卫樹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仅凭轮廓他无法辨清这是十七岁的卫樹,还是三十岁的卫樹。
他害怕三十岁的卫樹。
在第一次和卫樹争吵过后,阀门被打开,委屈如同泄洪。
在有一段时间里,他与卫樹争吵、冷战的频率相当高,卫樹几乎不跟他吵,总是邱宝珠一个人在说。
但卫樹的沉默只会让邱宝珠越发感到委屈,因为卫樹只是认为“说出来就好了”,他根本没有打算纠正自己的行为。
每次冷战之后的晚上,卫樹都会早早从公司回家,邱宝珠就会抢在他回来之前跑回房间里,锁上门,缩在被子里。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情侣在一起共同生活,会产生摩擦,因为摩擦而产生争执都是很正常的现象,网上都这么说。
网上还说,这种不用工作只用花钱的好日子他要是过不明白让他们来过。
有那么几个瞬间,邱宝珠真的有反思问题是不是出在了自己身上,是不是他无理取闹,是不是他不知好歹?
卫樹回来了,他会直接从老钱那里拿来钥匙将门打开,然后也像现在这样,沉默又宁静地坐在床尾的位置,缩在被子里的邱宝珠,会觉得越来越冷,嘴里的味道也越来越苦。
“宝珠,我不喜欢你这样。”日日如卫樹相处,邱宝珠觉得卫樹变了,可又觉得他没变。
但如今再与十七岁的卫樹共处一室,哪怕是处于以与上一世相差无几的场景当中,邱宝珠也没有产生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更加没有觉得身体越来越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