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她早就有了,且盘算了很久。销兵百分之八或许的确可行,但大兴工事大多是落得一身骂名,这对她并没有好处。”
“担心任期内完不成吗?”
“她在沂州待不长,且眼下还只是代领州府事务。”王夫南诚实地给出了理由。
“但能将眼光放长的州县官已不多了。”练绘觉得有些可惜。
地方官皆有任期,任期内完不成的事对自己的考课毫无益处。所以眼下地方官基本都是想着自己任期内能做多少事便做多少,任期一到,拍屁股走人,决计不会考虑到离任后的事。以至于个个目光短浅,懒惰怕事,很少有州县官会对百姓产生感情,他们照顾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许稷本该有更大发挥余地,但没有碰上好时候。
“她若有本事,我就算不给她支持,她也一样能翻出浪来。”王夫南言罢起了身。
事实上他很想为许稷遮风挡雨,但她却并不是他树根底下的一只蘑菇。矮个子也能长高吧?她身穿绯服站在他旁边时,他竟也存了隐隐期待。
或许她也有服紫佩金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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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公廨内一片静寂,寥寥吏佐出入,各曹参军则在公房内下棋,矮窗旁一排秋菊冶艳盛开。司户参军一抬头,便看到许稷自窗前飘过,忙丢了棋罐子,同僚佐道:“来了来了!”
其余三位参军闻言赶紧回到自己案前坐好,于是许稷进门时,便瞧见司户参军正低头整理案上乱七八糟的计帐,而其他人则也是装模作样埋案做事。
她不打算说什么,只与司户参军道:“褚参军请随我来。”
其余三个老家伙面面相觑,只见得褚参军抱上计帐跟着许稷进了东边公房,却猜不到这位新来的录事参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位褚参军除了任司户参军外,另还兼任司仓参军。其执掌分别是户籍、计帐、道路、六畜和公廨、度量、庖厨、仓库、租赋、市肆等。事务剧繁,且手握州县财脉,可谓身居要职。
许稷喊他来目的十分明显。“提目六曹”1是她的职责所在,那就得好好履行。
她请其入座,又拿过他带来的计帐,低头翻了翻,无意瞥了瞥褚参军,注意到他神色略有不安。于是她起身,给褚参军倒了一杯热茶,亲自送到他面前,折回去继续看帐。
褚参军捧着茶杯稍有些局促。因许稷一直低头看帐也不说话,简直是在耗他。
许稷耗到饭点才放褚参军前去吃饭,褚参军陡松一口气,没料刚吃完饭,许稷又将他喊去,说要看军资库的帐。
褚参军心底一阵哀嚎,只得令吏佐将帐搬了来。
他于是又在许稷公房耗了一下午,而许稷只看不说,他便猜不出她到底看出了什么。
直至黄昏左近,许稷终于从账簿中抬起头,面色淡淡与他道:“时辰不早,褚参军可以回去了。”
褚参军今日什么活都没干,却心累至极。他弓腰喏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出去了。
许稷掌了灯,合上账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