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只是有些紧张的等着燕山玉开口。
累了数月的人,委顿的坐在太师椅上,全无了平日的精神风采。只是嗯了一声。
瑞云走到他旁边,两手攥的紧紧的,声音发虚,“我就想知道,他死了没。还望燕山君以实情告知。”
燕山玉疲惫的看了眼面前的人,低头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不在朝中。听到手下的消息。也是半月后才到的京。那时候陪在陛下身边的是向云中,他说事发的时候二人是单独在帝陵后山的崖边上说话。等到他再次上去的时候,崖边就只有陛下一人昏迷在地了。”
燕山玉将齐瑞云推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即说道,“我回去后,统领御林军和暗卫将整个帝陵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我猜测人应该是跳崖了。但是帝陵涯下是潜江,直流入东海。我们都没有回天的本事。我只能告诉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瑞云惨淡的笑了笑,“那也许殿下没死呢,只是可能此生不能相见了。他说过的,一旦逃出去,就会彻底消失。陛下他……他怎么样了。”
燕山玉冷笑着,“可笑的是,陛下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日的事情,还有那个人,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齐瑞麟听了半晌,安慰的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对他们二人是最好的结果吗。他们都已经求仁得仁了。我们也别再追究了。”
燕山玉也笑道,“皇帝到是十分艳羡你们兄弟二人的情感,特地让本君给大将军王带来了祝福和贺礼。以后好好抚养飞鸾。她也很想念玉蓉,只是我们都没敢告诉她真相。”
齐瑞云笑着忽的就留下两行清泪,“殿下喜爱的小公主,臣等一定一定会好好爱护的。绝不忍心让她受一点委屈。不然哪天殿下回来,她会去告状的。殿下会罚我抄皇朝刑律的。那可是五十卷呢。”越说泪越是止不住的流,苍白的指节攥的快要痉挛。
燕山玉拍了拍齐瑞麟的肩膀,叹息着,“别让老王妃和公主听到了。办完你们的事情我还要送她老人家回去呢。”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皇帝在御花园中闲逛,身后跟着素问世子。看着一旁伺候殷勤的昭赐,问道“朕好像有两年没有去春狩了。”
素问对春狩两个字很敏感,他忽然想到了消失的顺王,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也是在两年前的春狩上重伤了。但是在宫内,顺王也好玉蓉也罢,都是禁忌的名字。而皇帝好似也忘得一干二净。
昭赐谨慎回答,“陛下,阳明山猎场两年前在封山育林呢。今年应该能用了。”
“臧兰山呢?朕记得几年前在臧兰围猎的。”皇帝会莫名的提到跟顺王有关系的地点。这也是让昭赐最头疼的事儿。大家都想避开的。
“按照祖宗规制,阳明山才是正统春狩猎场。陛下您看今年……”
皇帝叹了口气,顿时没了赏春的心情,“朕今年还要去臧兰围猎。”随即看了看素问说道,“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朕会让你父亲也参加的。”
有些发呆的素问,瞬间就清醒了,赶紧跪拜谢恩。
皇后听说春狩要在臧兰山举办,她也上了内宫奏疏,请求为皇帝甄选美人。皇帝准许。当年春狩后,后宫又新添了端木晓蓉、富林月等十数名美人、昭仪,其中端木晓蓉最为得宠,被封为蓉妃,后两年为隆盛帝生皇子安允。
第67章番外2
又是一年臧兰春狩,皇帝带着常妃和锦贵人还有素问世子一同前去。受邀的大臣里有常理政、司徒侍郎、燕山君还有六王爷和镇南都督以及家眷。齐嘉昭也远远跟在人群之后,遥望皇帝身边的素问。
皇后和圣妃则并未出席,皇后去了帝都郊外的寺庙祈福,圣妃一直病在牡丹宫照顾安庭、安禾两兄妹。
今年春狩第一箭依旧是皇帝射出,对着那天空中飞舞的百鸟,有一只纯白色的鹰隼傲然其中。皇帝素来例无虚发,只是这一箭只射中了白鹰的右腿。随后燕山玉从马背腾身而起在接二连三的箭簇中救下了白鹰。
众人皆是惊恐异常,生怕伤了盛宠正隆的燕山君。
“子玉,没伤着吧。”皇帝有些懊悔,一时恍惚差点害了人性命,那只是一只白鹰而已。
燕山玉嘴角一丝邪佞的笑,看着众人道,“就是各位全都万箭齐发,本君也能毫发无伤。”随即又跪拜皇帝,“微臣见这白鹰颇通人性,假以时日好好训养,应是猎场好帮手。所以微臣愿将此鸟献给陛下。”
皇帝瞬时明了,燕山玉这是在奉承。人群中的镇南都督程奉泉一直深深的盯着燕山玉。
犹记得有一年,有个人救了箭下白虎,那个人……就在众目睽睽等着皇帝射杀猎物放出头箭的时候,忽见他头疼不止,常妃一身劲装打马在皇帝身边,赶紧将人从马上扶下。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喂给皇帝。“这是临行前皇后给的。就怕您头风发作。”
皇帝赶紧将药丸吃下,喘息许久才翻身上马,一箭射出毫不犹豫,一只即将隐身林中的雄鹿穿颈而亡。皇帝皱皱眉,看着身后臣子们打马而去,就连素问也兴致冲冲的追赶野兽入山,他背后背了一张精巧的小弓,很眼熟。越看头也越疼,索性不去想了,他转身对着一旁关切备至的常妃说,“去吧,一显你的身手,朕也十分期待。”
等所有人都走了,皇帝一个人下马,躺在柔软的散发着初春气息的草地上,感受着身上温暖的阳光。这场景分外熟悉,如果身旁有个人就好了。睁开眼只看到伺候在一旁的昭赐和侍卫们。皇帝捂住了眼睛,喃喃说着,“朕这几年觉得身体里好像少了一块。隐隐作痛,很难受。”
昭赐不知道皇帝是否同自己说话,只是赶紧插嘴,“陛下,茶水备好了。”
皇帝起身翻身上马,“不用跟来。朕想一个人跑山。”
皇帝的背影在初春的阳光下,如同那年一样,孤寂凄冷。昭赐感叹着,如果那时候顺王能接受陛下的心意,也许今年会是不同的光景,可惜了,那个决绝的人,那个唯一被允许跟皇帝并肩而立的人,再也不会陪在他的身边了。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鳏寡孤独之感。
燕山玉知道一直有两匹马跟着,她兴致不在打猎,反而立马站在臧兰山主峰之下。环顾四周之后,下马将缰绳栓到一旁的树上。
司徒静敏和程奉泉两人一前一后打马过来,看着树下抬头望山之人,有些时过经年物是人非之感。两人互看了一眼之后,也下马走到近前。
程奉泉这几年到是沉稳许多,并没有开口就问。而是等着燕山玉主动说话。
“二位大人久见了,为何一路跟着本君呢?”燕山玉嘴角总是挂着一抹邪佞的笑。
司徒笑道,“燕山君好久不见,我跟都督甚为怀念当初御前行走的时光。所以想跟大人叙叙旧。”
程奉泉只是一直看着燕山玉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还记得两年前她带着皇帝的封赏来参加思玉的满月酒。二人也只是淡淡说了几句就匆匆回京,他将一直保管的南疆神药塞给她,看来也一直没用过。那道疤痕那个笑容深深刻在他心上,从不曾抹去,只是他学会了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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