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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进去坐下后,王妃皱眉说:“且不说先雪那孩子潜心修佛,不愿意回我们府里来,就为了他的安全起见,也不该硬把他叫回来啊。之前,方丈说了他是和我们相冲,才须避世修行。这些年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把他喊回来家里住过,只是每每回来,都要生出祸事,可见八字相冲之说,并非毫无根据啊。”

王爷闻言,冷冷一笑:“他到底是和谁相冲?你我难道不知道吗?”

王妃一时脸色僵住。

王爷又道:“王妃,我并非痴傻,他当年生病也罢,每每回来都有祸事也好,乃至今日险些葬身火海,都是和谁冲撞了,我不说,你不说,但大家彼此都明白。先雪何等聪慧,他自然也明白,只是他心地善良,才拿修行当借口避让!”

王妃听了这话,并未显得心虚,反而索性扯掉贤惠的表情,冷笑连连:“你要把话说开,那我也说说我不该说的话:你当年求娶我,山盟海誓,把我哄了去。却弄出一个什么劳什子的青梅竹马,珠胎暗结,竟是先有了一个长子!”

王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你入门之前先生养了一个长子,确实是我有不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所以多年来对你千依百顺,即便你如何对待先雪母子,我都不置一词。先雪的母亲是怎么去了的,先雪又为什么从小体弱,到了寺院才好,这些桩桩件件,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为了你的体面,不愿意说穿罢了。你这般闹起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王妃却不买账,言辞反而越发激烈:“你既然知道,却不闻不问,任这对母子自生自灭。现在明先雪得脸,挣了皇上太后的青睐,你又想起来要当慈父了?真是别叫人恶心了!谁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王爷被王妃说中痛处,恼羞成怒,他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身为人妇,自当贤良淑德,以夫为天,却不想你善妒恶毒,连幼子都不肯放过。我念你是正妻,那些腌臜事都替你遮掩了,你不但不记我的好,反倒恨起我来了?可见孔夫子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妃听着王爷的指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王爷真是好口才,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让人佩服。我善妒恶毒?那王爷你呢,看着我行恶毒之举又假装不知道,算是什么?还说我伤害幼子?那是你的幼子,你自己都不关心,却怪我为母不慈?岂不可笑!”

王爷被戳中痛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盛怒之下,也不忍让了,箭步冲进内室。

王妃赶紧跟着他走进去,但见王爷盛怒之下扯开一个上了锁的螺钿抽屉,王妃才慌了,忙上前阻止:“王爷,你做什么!”

然而,王爷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喊,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抽屉里的一个小小的土陶坛子。

王妃房间里的一切都精致华丽,珠帘低垂,锦绣满布,就连抽屉都是珍珠贝壳抛光裁切好了嵌在木胎里做成的,这粗糙的陶坛显得尤为突兀。

“这是什么?”王爷厉声责问。

王妃顿时脸如土色,垂头不语。

——她自然不敢说,这坛子里装的是蛊虫。

她一开始只是想轻描淡写地了结明先雪的性命,如她了结那些她看不惯的侍妾下人一样。

试过下毒、刺杀等等一系列的方法,都铩羽而归,反而激起她的一股偏执,越发要取明先雪的性命不可。

她对明先雪的杀意,固然有维护世子地位的意思,但越到后来,这越是演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甘与偏执,甚至升格为无缘无故的深重恨意。

如是,在寻常法子都失败之后,她又找了一个蛊虫大师求教,得了这一蚀心蛊。

最紧要的是,王妃已成功把子蛊下到了明先雪的体内,这坛子里藏的是母蛊。

却不想,尽管蛊虫下了,明先雪还是跟没事人一样。

王妃想找那个什么蛊师细问,却听说蛊师突发恶疾,吐血而亡了。

王妃面对那母蛊,心中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她既怕这母蛊万一失控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又怕随意处置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于是,她决定将母蛊暂时封存在抽屉里,尽量不去想它,只当它不存在。

然而,王妃万万没想到,她最信任的侍女中,竟也有王爷安排的眼线。

这个眼线平日里对王妃忠心耿耿,照顾得无微不至,王妃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那侍女得知此事后,便把状况告诉了王爷。

王爷知道这事情的时候,王妃还没对明先雪下蛊虫呢。

侍女便问:“王爷是否要阻止王妃行巫蛊?”

王爷想了想,却说:“先别理她。”

王爷其实内心深处对这些巫蛊之术并不太相信,他只道这些所谓的诅咒不过是江湖术士的伎俩,用以骗取无知妇人的钱财。

当他得知王妃对明先雪下的诅咒并未造成任何伤害时,心中更是确信这一点。

王爷只暗道:这王妃仗着身份地位,事事僭越,对我也越发失了恭敬。若我阻止了她下咒,反而落了下乘。若我容她把事情做完,再去拿她,彼时证据确凿,她抵赖不得,我正好拿住她的把柄。

毕竟,她虽三番四次谋害明先雪,算不得大罪。母亲杀子,只要寻个“孩子不孝忤逆”“母亲无心疏忽”等等的由头,便可以轻易赦免。

但若是宗室命妇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室,却是大罪,杀头也是轻的了,甚至连累其九族。

不过,就算诛九族,也不会诛到王爷头上,要杀也只能杀她母家的,故王爷拿住这个把柄,便等于拿住了一柄利刃,可以直指王妃命脉。

王爷的盘算倒也是十分精确的,王妃如今确实气焰全消,低着头,蔫蔫的,王爷心中的怒火也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次且饶过你。”他放缓了语气,但话语中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总而言之,明先雪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于往日,我决不容许你继续伤害他。你若是再敢做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把你行巫蛊的事情禀报太后,届时你不但做不成王妃,性命恐怕也难以保全!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王妃听着王爷的话,心中涌起一股不甘和怨恨,但却又无可奈何。

明先雪能自由出入禁宫之后,在王爷心中的地位骤然提升。

这次回来,连宝书都能明显察觉到差别。

明先雪的院子从前是破旧的,每当他小住于此,宝书总是得亲自动手,打扫灰尘,修补破损,才能让院子勉强住人。

然而今日回来,眼前的院子却焕然一新,墙壁被粉刷得洁白如新,门窗换成了崭新的样式,连门上的铜环都闪着亮光,院中还摆放着新鲜花卉,淡雅的茉莉,嫩黄的月季,更有素净的百合,竞相开放,香气扑鼻。

明先雪却没说什么,仿佛给他住陋室还是皇宫,都是一样的。

他自进了书房看书写字,沉稳依旧。

月上中天的时候,书房的门却被推开,但见狐子七披着一件厚厚的毯子,手里拿着一个药盒,走了进来。

明先雪放下书本,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狐子七叹了口气,说:“伤口疼得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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