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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艾尔文,你醒了?」

当艾尔文艰难的睁开如千斤重的眼皮时,参杂着兴奋与担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艾尔文尝试了多次才终於撑住眼皮不再让其滑落,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才有个人影缓缓进入到他狭小的视野区内。

这个人眉头深锁、神情哀戚,双唇颤了又颤,像是要开口说话却又在字成句前抿紧唇。

艾尔文想要喊出自己副手的名字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如沙漠般乾燥,光是他张开嘴,空气粗砺的像是流沙一般灌入气管,磨的他生疼。

站在艾尔文旁的佩尔感知到艾尔文的不适,体贴的倒了一小杯温水,先用棉棒沾水贴在对方乾裂的唇上,一点一点的补充水分。佩尔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叹道好险艾尔文没事,告诉艾尔文现下首要的任务就是先养好身子,但他很快地被那道炙热的视线吸引,艾尔文那一双透亮的蓝眼睛像一面洁净的镜子映照着他,让他不自觉的在那份清澈中心颤。

佩尔停下手边的动作,视线从艾尔文那张贴满纱布的脸收回。如今,他是以一个朋友的身分来到医院探望艾尔文,身为一个友人是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告知残忍的事实,可他太了解对方了,艾尔文要的并不是这份关心,於是他只能忍痛收起那身而为人该有的怜悯之情,披上自己军人的身分,以清楚到近乎无情的口吻向他的长官覆命,将此次调查兵团的意外分析及伤亡人数全一一报告给他的上校听。

艾尔文沉默地听着对方的一字一句,当天的一景一物同时在脑中回放,当佩尔结束後,艾尔文欲张口想问,但才刚提出那个名字-弗拉冈,佩尔就站了起来,说是已经打扰艾尔文太久,让艾尔文赶紧休息。

目送的佩尔落荒而逃的背影,艾尔文明白对方不愿亲口承认弗拉冈也是死亡人数的其中之一,其实艾尔文自己早有了答案,毕竟对方是他的哨兵,尽管只是短暂的浅层精神结合,但在没有正常程序的操作下中断连结,对於彼此的伤害也非同小可,尤其是对於向导的影响更甚,所以帕国有严格禁止已配对的哨兵和向导不可随意中断连结,除非是在生死关头。

艾尔文能感知道自己最外层的精神屏障破裂了,那是在瞬间中断连结时被哨兵的连接端口硬生扯裂的,这道痕迹无法恢复如初,将会永远留在这片精神世界中,这也是为何哨兵常被比喻成更接近动物的人类,他们无论如何会想尽办法在伴侣或猎物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印记,尽管艾尔文与他之间的关系只是军队安排的短期搭档。

遇险那刻的画面历历在目,弗拉冈拚死将他从未知生物的口中救出,不论是出於哨兵对向导天生的守护信念又或是弗拉冈的个人意志,艾尔文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欠着这份情,话虽如此,艾尔文内心却又生出狭隘的怨怼,明知是要感念对方的救命之恩却还是不可控制的恨上了对方几秒。

自醒来後一直表现出超常冷静的艾尔文眼眶缓慢的汇聚起泪水,他抖着左手往从刚才就一直感知不到的右手而去,在触及右肩之下的空处时,他终於忍不住心伤的痛哭起来。

说来可笑,他身为一名向导却宁愿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受到摧残也不愿让肉体受到分毫伤害,因为唯有这一副他呕心沥血锻链出来可与普通哨兵一拚的身体才是他可以实现梦想的保证,他可以牺牲金钱、感情、自由,甚至是生命,但唯独梦想是他无法放弃的,可是如今的他已然失去了追逐梦想的资格,这比让他死去还难受。

2

23星纪末,一颗未被人类观测到了陨石在无预警的情况下撞上了地星,剧烈的冲击力在全星球扩散,引发了数次的湖啸、海啸,让许许多多海洋及陆地生物在短时间内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岩层中的物质在陨石撞击後喷射到了空中,有毒物质蔓延、酸雨铺天盖地,大多生物就算有幸躲过了首次重创,也在恶劣的环境中逐渐绝迹。

不过几日,地星的陆地只剩原先的十分之一,全星球的人口也急速锐减。

人类在经临灭世之灾及极端环境的考验下分化出了特殊的能力,先被发现的一群人被称之为"哨兵",他们拥有比普通人类更敏锐的五官及更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但也因为过於优秀的感官能力使得他们精神长期疲弱,而後来出现的"向导"似乎便是补足哨兵天生的缺点而生。

向导没有像哨兵一样有着强大的肉体却拥有超常的精神能力,在精神层面的绝对优势让他们不但可以辅助哨兵也能帮助普通人类调节精神面上的疑难杂症。

在知晓这群"新人类"的能力後,仅存的人类积极对他们进行各式研究并且设立了"塔"这机构专门管理、培训这群新人类,而受训过的哨兵及向导大多会进入到军队中任职以发挥他们出色的自身能力。

艾尔文从小听着父亲讲述着关於"上古时代"的故事,在灭世之灾之前,地星上有着丰富多元的人类文明、珍奇百怪的动植物种,也有绚丽壮阔的地理面貌,而非如今从墙内望出的那片贫瘠荒芜之地。

也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艾尔文坚信他们只不过是被困在了墙内,只要向外走的再远一些,说不定能遇到其他同样逃过一劫的人类,又或许地星其实没有被破坏的那麽严重,仍有一处世外桃源就在他们不知道的远方呢?

艾尔文想要亲自去探索、亲眼去见证,而这个念头在父亲意外去世之後转化为他与父亲间一种无形羁绊,也成为了他不断渴求的梦想。

帕国在地星经历灭世後的七百多年後才集结出人力,派出第一支调查兵团向外搜寻是否还有其余的人类或是可利用的资源,因为外在环境充满未知,调查兵团内多是以哨兵为主,他们超常的身体素质可以应付突发的危险,而向导则只有寥寥几人。

哨兵与向导的比例一直存在极严重的不平衡,以帕国来说普通人类占了八成,而剩余的两成之中,哨兵就占了近一成四,向导数量的稀缺也让他们成为了国家珍贵的资产,所以对於向外调查这种可能是徒劳无功且毫无利益的行动之中,国家也不可能愿意分出过多的向导支援。

再者,帕国的法律中也规范任何参加调查行动的向导都必须确保是在安全的环境之中,所以一般调查兵团的向导都会集中在兵团後方的安全舱内,让哨兵先深入未知领域,直到确认安全无虞才会让载有向导的安全舱向前推进,这也使的调查的效率十分缓慢。

得知调查兵团是这样的配置和操作之後,艾尔文感到绝望无比,因为他并没有分化成能够冲锋陷阵的哨兵,反而成为了如温室里需要他人悉心守护向导,即便他真能加入调查兵团,被困在那有如牢笼的安全舱里又有什麽意义?!

被接进塔内培训的艾尔文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在学习如何施展向导能力的同时,他也疯狂的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强迫自己的身体激发出潜能,在他以最优秀的向导从塔中毕业时,他提出了想要加入调查兵团的意愿并要在安全舱外与哨兵们直接行动的要求。

这惊世骇俗的行为让政府与军方人士都大为震惊,他们先是好言相劝这位大有展望的优秀向导,希望他能够爱惜自己,但艾尔文十分固执,在政府与军方眼看柔性劝导无用而想拿法律条文威逼时,艾尔文却像是对方正中下怀般指出帕国的法律中没有明文规定向导不可以与哨兵一同上前线,而安全的环境也没有明确的定义。

若他有能力保障自己身处安全之中,他愿意奉献自己的能力帮助国家向未知前行。

政府与军方自是不愿自己让悉心培养的向导上前送死,设计了一般向导难以完成的考验想要迫使艾尔文放弃,但他们仍是小瞧了这名向导的决心和多年刻骨的锻链,艾尔文在考验中证明了自己不弱於哨兵的体能,可即便如此,最终让艾尔文如愿踏出安全舱的原因是他在与政府及军方高层的密谈之中签下了如卖身般的契约。

艾尔文放弃了所有身为帕国国民、向导,甚至是"人"该得到的权益,只为了朝向他梦寐以求的墙外走去。

刚开始加入调查兵团的艾尔文因为他的特殊让一些哨兵很不是滋味,但艾尔文出色的精神调控很快的让兵团内的哨兵们体会到实质上的帮助,他们无须忍着难受返回後方的安全舱内寻求向导治癒,在他们身边的艾尔文可以立即舒缓他们因过度敏感的五感带来的不适,而且艾尔文不逊色於普通哨兵的体能也让他们刮目相看,这让艾尔文很快就成为了兵团内的灵魂人物,这也促使一向缓慢的探勘行动有了大幅度的进展。

在一次次的向外调查行动当中,艾尔文跟着调查兵团得到大大小小的功勳,而兵团内的团员来来去去,也只有他一直待到了现在,累加的功勳傍身,艾尔文的晋升之路算得上平步青云,可艾尔文清楚的知道这也不过是军方想对外树立的正面形象罢了。

一直以来,军方高层皆由哨兵把持而政府则是由普通人类组成,政府长年需要军方的力量保家卫国,所以处处被牵制着,尤其是对於针对向导的法律,政府在胁迫之下制定出许多规定以保护之名来限制、把控向导的权益,让向导几乎成为了哨兵的附属。

可随着帕国国内的教育普及,人权意识逐渐抬头,人民渐渐不满军方的野蛮行径而出现了抵制的心理,艾尔文的出现无疑是给军方一个突破口,他们将身为向导的艾尔文一路拉上高位,让外界能看出他们试图汰旧立新,想要改革军方高层组成,让向导也能够加入决策行列。

可实际上,尽管艾尔文现在已是上校,这个目前为止向导在军方之中担任的最高职位,他与哨兵上校的权力依旧不同。

3

在艾尔文住院的期间,军方高层大动作的发布了艾尔文晋升至准将的消息,但因目前身体尚需休养,所以将调查兵团的指挥权先转交给另一位同在调查兵团内的哨兵少校代理。

明面上艾尔文是升了一阶,但在帕国之中其实并没有"准将"的军阶,这个卡在上校和少将之中的虚位其实并无实权,充其量也只是个好听的头衔,而且艾尔文被下令在城内休息,这也代表了他没有出城的许可。

那麽身为一个身体有残缺且精神世界有损伤的向导,他大概率会被限制在这由高墙筑成的牢狱之中,被榨取最後一丁点利用价值。

在院内调养时,艾尔文也明显的感受到周围人对於他的变化,一双双原本带有崇敬之情的眼神转为了怜悯之意,传播市井里的赞美、颂扬也全变了调。

多数人都是在惋惜为什麽一位国家多年培养出的优秀向导非得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狼狈,当初若是待在兵团後段的安全舱内就不会如此了。在这些唏嘘不已的讨论之後,恶意的嘲讽也随之而来。

向导在帕国内的地位及象徵特殊,通常只有足够优异的哨兵才有权利与向导配对及结合,对於每位哨兵来说,终其一生的努力或许就是为了拥有一位能与自己结合的向导,因此对自己的向导也有着十足的占有欲,而像艾尔文这样在军中服役的向导,替多位哨兵做过精神梳理是他份内的工作,但他在调查兵团中因为各式任务与不同哨兵有过精神结合的这一点在大多数哨兵眼里与张着腿任人亵玩的婊子无异。

诸如此类的诋毁越传越广,一个曾被认为是近代最伟大的向导在一瞬间成了他人茶余饭後的谈资。

在艾尔文被推上风口浪尖後,军方才出手喝止此类毁谤,这两面手法艾尔文早已见识多次,但他知道自己至始至终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下一步该如何走,从来都不是他能全权掌控的,於是只能沉默以对。

等艾尔文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军方又高调的接艾尔文出院,在各路媒体的镜头下,将这一位替国家未来牺牲的准将迎回准将军阶该配置的住所,虽然住所的规格上与哨兵的相同,但它仍是位於向导专住的安全区域之内。

依照帕国法律,为确保珍贵的向导不受有心人士觊觎及无理的哨兵侵犯,只要是未在政府登记有实施过完整连结绑定的向导都得居住在政府规划出来的向导安全区之内,在此区,只要没有通行的许可,就算是达官显要私自闯入都是死罪一条。

艾尔文从豪华的轿车走下来後,在众人夹杂各式情绪的目光中步入那"本该属於他的地方"。

缓步前行的艾尔文彷若身戴镣铐的囚犯拖着沉重的枷锁走入监狱,直到後方的人群再也看不到他,艾尔文才将直挺的身板转为佝偻,低下头观察着这一条他许久没走过的道路。

为了加强向导安全区内的安保措施,每位向导在进入到住宅区前都会经过一条遍布各式监控的无人街,这条无人街是一条障眼设施,拥有许多型态,也许你今天走和明天走都会有所差异。

艾尔文就是在经过无人街时听到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他猛地一回头,视线所及范围之内没有一人,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时,声响从这条街旁细微的阴影处传来。艾尔文先是退了一步後往那处定睛瞧,有一个人影就贴靠在墙边,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对向自己。

怎麽可能?!

艾尔文的错愕除了是对方能在不惊动安保系统下闯入无人区之外,更让他恐惧的是他一直向四处展开的精神网络根本没有感应到这个人的存在。

一般来说,向导都会在周身放出或大或小的精神网络作为自己的基础保护网,不管是谁踏入了精神网络之内,即使不用肉眼去看,向导都能感知到有人不管哨兵、向导或是普通人类靠近并且做出反应,可是现在这个人就在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他习惯性放出的十米网络却没能侦测到对方。

艾尔文心中有些惊慌,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精神世界有损伤才造成这样的情况,还是这个人其实只是自己的幻觉?他有伤重到这样的地步吗?

「艾尔文史密斯?」那人的语调虽然上扬,但艾尔文很笃定对方并不是问句,他知道自己的身分。

那个人见艾尔文没有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请你别担心,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图,只是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艾尔文一听,顿时警铃大作,他很诧异这个人竟痴心妄想要带他出安全区,他有耳闻过有些丧心病狂的歹徒看准向导的价值,会在向导进入到安全区前想方设法地掳走并到黑市里卖出好价钱,可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的对象,毕竟光是依他现在的名声,抓了他再转卖根本是亏本生意,而且向导安全区内的严密安保系统可是帕国内最精密的,怎麽会有人傻到在这里做坏事?

那个人仍站在暗处,艾尔文猜想对方应该也是不想暴露在这一区的监控系统下,於是他稍微安下心,直到那个人从暗处朝他伸出手,艾尔文假意朝对方向前半步,可很快的他没有用发油上梳的金发在空中飘扬,水蓝色的瞳孔浮出一层流金色调,半百只如发细却如针尖锐的精神触手直朝对方刺去,瞬息间空间压缩。

艾尔文原先势在必得的神情一滞,飞快地向後一跳。

因为不知来人是谁,艾尔文约施展了五成力度用数只精神触手要穿刺进对方的精神屏障攻击,可是刚才他锐利的精神触手却像是不够锋利矛袭上的坚硬无比的盾而瞬间钝化,让他自己感到一阵疼痛。

艾尔文此前在塔内或是在调查兵团时有遇过五花八门的情况,不管对方是哨兵、是向导又或是经历灭世之灾而变异出的怪物,只要艾尔文使出精神突刺,深入到对方精神屏障之内都可拿下,但是这一次他却连对方的精神屏障都无法撼动。

他感觉大事不妙,在危机之中,他的身体已经自然地做出要逃跑的决定,脚掌一个灵巧的转动,身子也向另一个方向倾准备要跑,可他才刚冲刺不到三步,一道黑影已经在一眨眼的功夫里来到了他的身侧,他惊慌失措的瞳孔里照出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身材纤瘦、矮小,艾尔文脑中煞时间分析出或许自己可以与对方一拚的念头,可是另一股像是源自於本能的畏怯很快地压抑住这样的想法,进而让艾尔文想出拳的左手止住,转而大幅晃动要急转至另一个方向逃跑。

黑衣男子依旧将大半的身体隐匿在街道的黑影之中,艾尔文在奔逃之中也注意到了这点,於是他欲往无人街的阳光处走,可下一秒,他像是被一阵风压给吹向了暗处,他的背率先撞上了石砖砌成的街墙,但後脑勺可预见的疼痛并未来袭,艾尔文张开眼的时候,一双灰蓝色的眼正与他平视。

「啧、我说过我没想伤你。」低沉的嗓音有些不悦之意,虽然黑衣男人抓着艾尔文的领子,但并没有勒到他感觉不适。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我不认为我有义务要同意一个陌生人的要求。」也许是注意到对方真的没有要伤自己的意思,艾尔文义正词严的说出自己没有必要听命於他。

等艾尔文的眼习惯了暗处里的光线,他看到有着一双死鱼眼的黑衣男挑了下眉,沉默了半晌後精简的回答了艾尔文的两个问题,「里维阿卡曼、城外。」

艾尔文听到对方的回答後得出了对方是从城外来的,而这个资讯让他更为不解。

目前帕国由城墙为隔,城墙内所居住的人民是当年灭世之後第一批住进城内的人,但因为城内的空间有限,有不少幸免於灭世的人无法入城,就只能依附在城墙之外的地方自成一区,虽然帕国也将城外区规为国土,但是对城外区并不重视,所配给的物资或是设备也几乎是城内淘汰的旧物及旧设备。

艾尔文再看里维身上的黑衣时才从记忆里认出这件黑衣是百年前城内军人们穿着的军服,他知道城内外的通行许可在申请上十分困难,而且由这麽高的城墙区隔开,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进到城内并且来到管制严格的安全区内。

「原因?」艾尔文继续蒐集讯息。

「救人,我需要一个向导帮忙。」

里维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他的目的,艾尔文又问:「你若需要向导,为何不向城外的向导求援?」

「呵、」里维冷笑了一声,「城外早没了向导,先前城内派来的向导在三个月前回去复职後就没人来接替了。」

闻言,艾尔文心中一凛,他知道因为国内向导人数本就少,分配出城的向导人数就更少,一般被分配出城的哨兵或是向导都带有惩戒性质,尤其是向导被派出城至多三个月就会被调回城内,但他确实不知道被派出的人数竟然只有一人,而且间隔三个月都无人接替,那城外的哨兵情况是可想而知的糟糕。

「为什麽是我?」艾尔文突然问出了自己都费解的问题,而他一脱口就马上後悔了,可里维并没有因为这个有点可笑的问题嘲弄他,他沉默了一会,认真地回覆道:「因为我看到了你。」

在黑暗之中,里维处惊不变的灰蓝色眸子散发出一股安定人心的光辉,艾尔文心头悸动,好像体内有一处窒息已久的空间注入进新鲜的空气,他颤着唇说:「三天,给我三天,不需要你冒险带我出城,我会光明正大地走去城外。」

里维轻蹙的眉头闪过一丝疑惑,艾尔文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起来,他露出一抹笑,「反正你能进来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就算三天後我没赴约,你也能再来找我算帐,对你也不亏。」

像是被艾尔文说服,里维点了下头,松开了艾尔文的领口,他淡淡说出了三天後见,然後像一阵风般消失在了无人街。

艾尔文从地板上站起来拍乾净身上沾上的灰,在对方离开的地方反覆张望了几回,依旧不知道里维是怎麽悄无声息的到来又离开的。

4

两天後,帕国军方释出了要让艾尔文史密斯准将调任城外的消息,国内人皆知调离城内都是因为犯了错被贬才会如此,但是军方此次却改口说是为了要感念城外同胞历年来辛劳抵御外患,所以特别令实战经验丰厚的艾尔文出城一同协防。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这份调令可谓是轰轰烈烈的从城内传到了城外,城外人对城内的消息并不敏感,他们不知道这为身居准将的艾尔文在前阵子还是城内大街小巷间八卦的主人公,只知道艾尔文是一位曾经跟着调查兵团上前线作战的利害向导,所以在艾尔文出城当天,城外人迎接他的阵仗可谓浩浩荡荡。

艾尔文看到城外人眼中的希冀,当下只觉得歉意,他利用调出城外摆脱城内的这座牢笼,而城内的政府及军方也利用这份调令冲淡多年来对於城外人的疏忽,以此争取城外人的感恩戴德,从这点来看,他也不过是个恶心的共犯罢了。

「准将您好,我是城外区的负责人,莫布利特伯纳。」莫布利特中校在见到艾尔文时满心喜悦,那眼神彷佛是看到天使降临此地般,就差挂在眼角的眼泪水没滴出来。

这也不能怪莫布利特的反应夸张,当年他因为帮助一位向导与其爱人私奔被贬至城外,身为普通人类的他虽然挂有军阶,但在管理制度混乱的城外几乎没有什麽作用,一开始他满是怨怼,可是後来邂逅了女友并和城外人一起抵御了多次外来怪物的入侵後也渐渐有了感情。

他努力向城内讨要各种必要资源却时常空手而归,尤其他们城外的哨兵数量众多,但城内分派出来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向导却逐年锐减,到最後竟然直接以城内向导数量稀缺索性不派了,这让三天两头就碰上袭击的哨兵承受巨大的压力却无人疏导,如今他和女友苦撑了三个月才终於看到了一线曙光。

「辛苦了,伯纳中校。」艾尔文因为右臂的关系无法做出正常的军礼而改以左手,莫布利特连忙让艾尔文以名字称呼他就好,因为在城外其实不太在意这些礼节。

「这位是我们的兵长里维。」莫布利特热心地向艾尔文介绍一直站在一旁身穿黑色军服的男人。

艾尔文当然认出了对方,毕竟他会出城有一方面也是对方的主意,但还是以客套的方式向对方打招呼。

两人寒暄了一番後,艾尔文便悄悄的以精神传讯询问莫布利特,据他所知军队里并没有"兵长"这样的军职,但随着他跟着莫布利特和里维在城外区走动时,身旁的人都会这麽称呼里维,让他有些奇怪。

莫布利特虽是普通人类,但知道艾尔文此举应该是不想让里维知道,所以便面色如常的在心里默想,向艾尔文解释兵长的确不是军职,虽然这里的确也设有军事基地,但是除了从城内派来的军人之外,城外本地的哨兵们只听里维的,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称呼里维为哨兵长,简称兵长。

得到答案後,艾尔文偷偷的瞄了在一旁闲庭信步般从容的里维,他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什麽情绪,而且艾尔文再次确认自己的精神网络无法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这点实在奇怪。

「兵长他是什麽等级的哨兵?」艾尔文试图找出问题点。

「嗯不确定,但至少是a级吧?」莫布利特想了又想。

「不确定?不是有分级仪器可测吗?」艾尔文不解。

莫布利特有些尴尬,知道艾尔文现在和他是私下的沟通,於是停顿了几秒才继续默想,他表示城外的所拥有的一切设备都是城内淘汰出来的,所以存在近百年的差距,目前城外所拥有的分级仪器无法测出里维的等级。

这下艾尔文了解了情况,从塔内的教育之中,百年前,不管是哨兵或向导都分为了a、b、c、d、e、f六个等级,但近年因为测量技术的进步,又多出了更高阶的s等级,将等级又分得更细了,以他目前所看到的资料来说,城外的哨兵等级多是集中在b,但如果以城内的测量水平,或许城外的哨兵水准比他想像中的还来的高一些。

艾尔文在莫布利特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外的军事基地,因为城外并没有像城内一样建有塔来管理哨兵与向导,所以不管是哨兵、向导或是普通人类,只要是士兵都会聚集在此处。

「哇---!!!您就是史密斯准将吗?!」

他们一行人才一进入基地,就有一道高分贝的女声炸开,好在这里的哨兵们都已经习惯性的调整自己的听觉接收,要不然听觉分分钟要被这声音炸的稀巴烂了。

「汉吉你冷静点」莫布利特扶着额头看着正被里维拉着衣领而无法前行的汉吉,「准将真不好意思,这位是我们基地里的军医汉吉佐耶。」

艾尔文对汉吉的热情有些吃不消,但对於汉吉的贡献却叹为观止。

汉吉和莫布利特一样是普通人,在城外区缺少向导时,汉吉想出了一堆法子试图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帮助濒临狂化的哨兵,她靠着自己的专业以人工的方式合成出了类似向导素的小白片,这是连城内都还未普及的技术,却在城外这个物资缺乏的地方广为流传。

当艾尔文跟着汉吉来到静音室时,里头明显已经超收了静音室可容纳的人数好几倍,里头或躺或坐的哨兵们近乎奄奄一息,艾尔文清楚的感应到多数哨兵可能是在汉吉的指示下先将五感先行集中其中一感降低狂化的可能性,但此举极有可能造成哨兵神游,也同样危险。

艾尔文得知基地里的静音室共有十间,目前正依照哨兵的不适程度分别安置,一间静音室里约有50到100位哨兵,艾尔文分析了目前情况,就在汉吉想询问艾尔文是否需要准备令一间房让他单独替每位哨兵疏导时,艾尔文已经走到静音室中央。

身为普通人的莫布利特和汉吉只看到艾尔文金色的短发在空中上下飘浮,可站在门外的里维和其余哨兵却看到了从艾尔文身上展开的数条萤蓝色精神触手如阳光般散在静音室里的哨兵身上,不过一会艾尔文便向外走并要求前往下一间静音室。

「这样就疏导完成了?」汉吉的手掌在下巴摩娑,她印象中以前来城外的向导在疏导时需要绝对安静且无人打扰的单间,而且精神疏导的时间也没那麽短暂的。

「不算完成,现在每位哨兵都已经在神游的边缘,很可惜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先广泛地做紧急的精神疏导降低风险,不过你放心,我会再一一做疏导帮他们调整回正常的状态,只是需要点时间。」艾尔文有些惭愧地笑了一下。

就刚才那点时间里同时替百位哨兵做了一轮疏导?

汉吉和莫布利特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而其余状态还堪负荷的哨兵也震惊不已,以前他们做精神疏导可是要排队登记的,如今见识到艾尔文不同於先前向导们的高效率,他们一个个眼里无一不是崇拜的神色。

艾尔文走到最後一间静音室时,他在里头发现了一位明显不是哨兵的少女,里维上前和女孩说了几句,女孩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一名男哨兵的手到旁边,等女孩走出静音室後,他才施展了广泛性的精神梳理。

等精神梳理结束,那名原本女孩一直牵着的男哨兵才有了动静。

「弗兰!你吓死我了」女孩见人终於有了反应,马上又冲回男哨兵怀里哭喊。

名为弗兰的男哨兵拍抚着哭泣的女孩,一边说着自己没事了,抱歉让她担心了。

艾尔文看了一眼女孩,突然开口:「你是向导?」

女孩警戒性的看了艾尔文一眼,但没有说话,直到里维淡淡地说了一句:「伊莎贝尔,回话。」女孩才说不知道。

城外并没有塔这类的机构,艾尔文心想或许城外也有许多已觉醒却不知晓的向导,他蹲下身看向女孩,「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的帮忙,弗兰撑不到现在。」

伊莎贝尔睁大眼,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着特别的能力,尤其当知道弗兰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就试着想要帮忙,但自己捣鼓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如今得到了别人的肯定,她脸上浮起羞红,「真的吗?」

「嗯,以後你也可以帮助更多哨兵。」艾尔文伸出手温柔的拍了拍女孩的头,表示自己可以教她。

艾尔文替近千位哨兵先做了一轮紧急疏导,汉吉发现那些已经呆滞好几天的哨兵们终於能正常说话後都松了一口气,莫布利特也终於放下心中大石,有些感性的滴了几滴眼泪,就在大家沉浸久违的雀跃时,只有里维注意到了从地上站起的艾尔文踉跄了几步後用手背擦去差点滴流下的鼻血。

5

「准将辛苦了,我送您到安全区里,虽然这里的屋子不及城内的好,但都是有定期清洁维护的。」莫布利特看艾尔文才刚来就马不停蹄的帮他们解决了首要的麻烦,他深怕对方累了就提出先送对方回去休息的提议。

就算在城外,仍有一处划为向导安全区,艾尔文一听不着痕迹的咬了下牙,他笑称这里不是城内,自己也不需要住在安全区内,况且还有许多哨兵需要帮忙,来往安全区实在太耗时。

「可是」这下莫布利特为难了,就因为知道艾尔文的珍贵,他更不能让艾尔文暴露在危险当中,虽然城外不像城内必须遵守死板的法条,他也不认为城外的人会对艾尔文不利,但这周遭三不五时的有奇异的生物闯入,实在不比城内安全。

艾尔文的坚持让莫布利特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僵持不下时,里维才说若艾尔文认为安全区太远,自己家楼上还有一间空房,「你总不会认为有人敢动到我头上吧?」他随後又冷冷地补了一句,这句话虽不大声,但听力极佳的哨兵们可没有人漏听。

「不敢不敢」莫布利特连忙摆手。

见莫布利特眼神中还是有担忧,里维歪了下头又问:「那是怕我没把房间打扫乾净?」

「不、不、不。」莫布利特摇头如摆钟,他怎麽敢质疑兵长的清扫能力呢!城外谁不知道兵长最注重环境整洁了。

「嗯,就这麽定了。准将,这边请吧、」里维一个摆手後就自径甩着黑色披风先行走了,没有停下来要等人的意思。

艾尔文有些错愕对方这有些我行我素的行为,但莫布利特只是嘿嘿嘿的陪笑着让艾尔文赶紧去休息,而其余哨兵在里维转身之後依旧齐刷刷的朝他敬礼,由此,艾尔文能感受到里维在这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他也只好入境随俗。

「谢谢。」跟上里维脚步的艾尔文向对方道谢。

「应该是我们要谢谢你,谢谢你帮助了我们。」里维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块折成整齐四方形的手帕,艾尔文愣了一下,直到对方直接把手帕塞到他手里,艾尔文才有些不明所以的接过手帕。

就在下一秒,艾尔文便知道了用处,他另一边的鼻腔也流了血。

艾尔文有些局促的用手帕擦乾净鼻血,有些恼羞自己出丑,可是今天输出的精神力的确比以往都来的大,以前调查兵团的先锋队伍至多也就一百人,他的精神触手最大的覆盖量最多也是一百多人,今天虽然一次也是一百多人,但是连续输出十来次也够他精疲力尽了。

「你这样没事吗?」里维眼神示意了一下。

从上一次到现在,里维的表情及语气一向都是这般淡漠,艾尔文无法用精神网络感知里维的存在,就更不用说以精神波动去判断这个人表情、词句後的含意,只要面对里维,他先前所有身为向导的优势通通不复再,这让艾尔文很苦恼,但他并不想被看不起,端起从容的笑容说到自己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了。

「这个我洗完再还给你。」艾尔文礼貌地说。

「不用了。」

里维直接的回绝让艾尔文有些尴尬,他只能从方才对方与莫布利特的谈话中猜到里维应该是对清洁有讲究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手帕沾血後就脏了,对方不想要了吧?

「那我留着了,谢谢。」艾尔文试图让自己别太难堪。

里维楼上的那间房虽然不大却十分乾净,里维带着艾尔文进入时细心的介绍房内的设施,他说自己就在楼下,有任何问题都能找他。在离开前,里维像是想到了什麽特别留下一句:「若是遇上说不出话或是动不了的情况,连续吞咽三次,我会找到你。」

这句话让艾尔文觉得古怪,但他已经累得不想再去思考其他事,简单的梳洗後,艾尔文从窗户向外看去,楼下的街道上有摊贩在叫卖、有马车和行人走动,这种热闹是安全区里没有的。他静静的趴在窗台上观察着这得来不易的喧闹,在不知不觉当中睡着了。

隔天,当艾尔文刚换好衣服,房门就被敲响,里维在门外说可以下楼吃早餐。

艾尔文走下楼的时候,里维已经坐在座位上喝茶了,他拿杯子的方式很特别,用手指拖着杯缘而不使用手把,艾尔文有意无意投去好奇的视线,也许是想开起话题,他主动问了对方为什麽不直接用杯子的手把。

「会碎掉。」

「这样啊」艾尔文依旧分不清对方到底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这你做的?」他又继续指着桌上的餐盘内的食物搭话。

「嗯,你期待看到香煎树皮或烤皮革吗?」里维又冒出了一句。

感觉对方每一个回应都是在针对自己,艾尔文虽是想与对方打好关系但也不想每每伸出友谊之手就撞上硬墙,於是他选择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着盘里的煎蛋和烤面包。

此时低着头将注意力转移到美味食物的艾尔文没有发现一旁不断投来的探究视线,自然也没有意识到盘子内本该是一块完整的肉块为何被分切一口大小并整齐的摆在盘子里。

用餐完後,艾尔文跟着里维再次回到基地,里维的住所离营地也就几分钟的路程,这一路上艾尔文没有像昨日一样主动和对方说话,好在这段沉默也没持续太久,到了基地後,艾尔文再次替还住在静音室的哨兵们各别调整,里维则是像往常一样到边防巡逻。

不到一周,已经有大半的哨兵在艾尔文的帮助下回归到平日的队伍之中,城外的军防总算是回到正轨。

莫布利特深知艾尔文的到来并不能根本解决城外区的困境,与艾尔文商议之後,决定私下培养向导,不再依赖城内人的施舍。莫布利特与汉吉开始在城外区之中寻找已觉醒或是半觉醒的向导人选,以稳定的收入做为交换,招募他们入军队和艾尔文学习。

这个计画没有上报给城内,因为艾尔文知道一旦这些向导们登入向导名册同等失去自由,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不希望身在城外的向导们步上自己的後尘。

当初待在静音室帮助友人的伊莎贝尔也是加入秘密计画的向导之一,她跟在艾尔文身边学习,对於这一位温柔又细心的导师是越来越崇拜,尽管里维成天在外巡逻,依旧能从伊莎贝尔对他的滔滔不绝之中得知艾尔文今日在军营里又做了哪些事。

「伊莎贝尔,该停消了」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扒着日理万机的里维,弗兰无奈的拉开伊莎贝尔,这才让她放过里维。

伊莎贝尔和弗兰是里维看着长大的,虽然他没长两人几岁,但一直把两人当作弟弟妹妹看待,以兄长自居,照顾着他们。

当初也是因为身为哨兵的弗兰在长期无向导疏导之後陷入十分危急的情况,里维才会铤而走险的闯入城内想要带走一个向导出城。

「既然他那麽厉害,你就好好跟着人好好学,以後我们还得靠你呢、」里维了解伊莎贝拉心性高,有时候也让他和弗兰很担心,如今对方有了目标,他便推波助澜,希望对方是真能学习到东西。

「那是自然!我以後肯定会像老师一样厉害,做你们大家无坚不摧的後盾。」伊莎贝尔笑嘻嘻的许下壮志,两位男士对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

6

城外充实的生活体现在艾尔文永远都不充足的睡眠上,虽然先前在调查兵团时也很忙碌,但起码在当时有其他几位向导可以一同协助安抚哨兵或是分担替哨兵调整精神状态的工作,可现在在这,他得一人包办全部。

如今除了照顾城外区动辄上千数量的哨兵之外,艾尔文还得抽空教导新手向导该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

在启蒙阶段的向导特别脆弱,艾尔文除了教他们如何建立自己的精神屏障之外,还会一个个仔细检查并且替他们再次加固初次建造的防护。

艾尔文在替哨兵们疏导时也会详细解析着方法和流程,这些向导虽然都是第一次学习,但自己的亲友或多或少都有分化出哨兵,因为见识过哨兵因精神混乱而痛苦的模样,他们都很认真学习,希望能帮助到亲朋好友。

而哨兵们也很愿意让这些新手向导们尝试,虽然不灵巧的精神触手时常弄痛他们,但他们也无怨言,一直鼓励着新手向导们。

这种相互理解和尊重的融洽氛围是艾尔文在城内没有体会过的,他也不知不觉融入其中,对於哨兵与向导的事务都是亲力亲为,尽可能的想要改善城外区的状况,可是就算向导的精神力再强大也不是用之不竭的,他们仍是需要从休息当中恢复输出的精神力,而忙於工作的艾尔文来到这才一个月有余就已过上一沾床就睡得不省人事的生活。

原本艾尔文以为只要撑过初期就会轻松些,但夜半里响起的刺耳警报让他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艾尔文迷迷糊糊地被频繁的钟声吵醒时,房门也被急促地敲响。他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就看到里维已经着装完成的站在他房门口,「他们来了,我先去看看。」艾尔文还未完全清明的脑袋瓜子无法分辨里维所说的"他们"是什麽,但从对方语毕後欲转身的动作,艾尔文知道对方只是礼貌性的通知他而已。

既然不带上他又何必特意来讲?

若放在平时,艾尔文肯定会在冷静的分析後体谅里维的决定,可惜此刻的艾尔文是一位刚睡醒的、未得到良好休息的向导,一直被理性压抑的无名火趁着他睡意朦胧之际向外泄出,他幽幽说了一句我马上好就走回房里开始换装,连门都没带上。

里维因对方的举动愣了一下,已经向後的脚跟停顿半秒後又收了回来,他从走廊的窗户看到哨兵们已经踩着屋顶往事发处集结,然後转回头看向半掩的门板。以他绝佳的视力从门缝探去,只有一只左手的艾尔文正笨拙地脱下睡衣,然後从衣柜里拉出他并未妥善放置而留下皱褶的军服。

站在门口的里维歛下眼,思忖了几秒後在未受到对方邀请的情况下进到对方房里。他走到对方身後,提起艾尔文托在地板上的右边衣袖,拉开衣服帮对方套上。

在发现衣服凭空落到自己肩上时,艾尔文才猛地回头,他张着嘴想要说自己来就好,但里维已经行云流水的扣上军服的扣子并理好他的衣领。

艾尔文僵在原地,想到外头情况紧急,自己却连衣服都没法穿好,硬是拖住里维的时间。意识到自己无能的羞愧让艾尔文愣是没挤出一个字,他有些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的任由对方替他穿好衣服。

「谢谢。」待衣着整齐了,艾尔文才出声道谢。

「不客气,走吧。」里维没有在意眼前向导乾巴巴的谢意,领着人走到事发区域。

两人刚抵达,一般民众已经疏散完毕,这区域最靠无人区,时常有怪物侵犯,所以居住的人数不多,在此驻守的哨兵队已经越过边境抵御入侵者了。

艾尔文看到哨兵们合力对抗的东西时大吃一惊,那并不是里维在来时路上提到的钢齿鼠,而是另一种比钢齿鼠还巨大的生物。艾尔文在调查兵团时有见过牠们,牠们形似上古时代所记载的黄鼬,但是体型是当时的几百倍,而且偏红的皮毛带有极高的温度,若是不小心触碰到,就如碰触到火焰一般,所以当时调查兵团是以火皮鼬称呼牠们。

这群火皮鼬似乎是追捕着钢齿鼠而来,可是据艾尔文所知,牠们的分布区是离这里隔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怎麽会跑到这了?

「伊莎贝尔,你先回去,这太危险了。」离艾尔文他们不远处的弗兰正劝着小向导退到安全的地方,但小向导却说自己也能帮忙。

注意到两人争执的里维立刻加入了劝说的行列,他让伊莎贝尔不要胡闹。

伊莎贝尔看里维和弗兰喝成一气,心里头很不服气,看到艾尔文就冲过去讨声援。

艾尔文面上讪讪,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教导出的向导是像城内塔里出来的向导只能躲在哨兵身後等人保护,可是伊莎贝尔他们目前学习到的技能还太少,他不可能眼睁睁的让这群才刚学会站立的幼儿上前线送死。

「伊莎贝尔,你知道怎麽样的向导是好的向导吗?」艾尔文柔声说道:「一个好的向导是不畏生死、不惧苦乐,可勇敢的承受夥伴们给予的痛苦并且无悔的接受共同的结果。你很勇敢,愿意跟着大家一起抵御外患,这是成为一个好的向导非常重要的一点,可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如果因为还没准备好就贸然上战场,这不管是对於你自己或是你的夥伴都是一件不负责任的行为。」见女孩晶亮的大眼暗下,艾尔文的左手轻放在对方单薄的肩膀上,「需要向导的可不只有哨兵,现在有很多人同样需要你。」

伊莎贝尔顺着艾尔文的目光望向後方,刚从这撤离的居民们有些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有些则是默默流泪,伊莎贝尔了然的睁大眼,她认真的向艾尔文说自己会尽可能帮助他们,然後踏着坚毅的步伐向後方走去。

「走吧!」艾尔文朝还处在原地看着伊莎贝尔的里维和弗兰,一个轻盈的垫步之後,毅然决然的向正在与火皮鼬厮杀的哨兵队那端奔去。

7

这群火皮鼬的数量虽不多,但是光是一只就几乎得耗掉一队的人马与之拉扯,艾尔文一上前立刻放出精神触手帮助哨兵们将痛觉的敏感度降低,要不依照哨兵的感官可能还未碰到火皮鼬的皮毛就能感受到刺人的灼烧感。

里维双手持刀就往最近的一只火皮鼬砍,可没想到火皮鼬的皮毛除了能产生高温之外竟也十分坚固,这让里维几刀下去没能伤到牠,自己反而像是握着烧红的热铁一般,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就在他思考如何解决这可恶的生物时,不知是从谁开始,竟同时往火皮鼬面向地面的腹部攻击,大约五六个哨兵同时往其中一只火皮鼬的肚子砍去,那一只火皮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

而离里维更远一些的一队人马也心有灵犀似的和这边的一队人一样往火皮鼬的腹部集中火力,里维愣了一下就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弗兰一队也如法炮制。

「大哥,你朝他们肚子砍啊!」弗兰出声提示,里维依此法很快就单独解决了一只体格最大的火皮鼬。

「奇怪,大哥你没接到准将传递的讯息吗?」弗兰不解的抓抓头,刚才艾尔文用精神网络传递给大家火皮鼬的弱点,所以大夥们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呢!

里维古怪的看了弗兰一眼,心中不经怀疑艾尔文唯独漏掉他的理由,而此时被里维怀疑的艾尔文正跟在其中一队哨兵队旁边帮忙。

就在大家专心於绕到火皮鼬下方攻击时,艾尔文站在的地面突然有了躁动,艾尔文的精神网络感知到有生物靠近时,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但身体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一只钢齿鼠从地面钻了出来。

牠或许是发现哨兵们拖住火皮鼬,所以准备要逃跑,艾尔文惊险地往旁一闪躲过了从下而来的突击,但钢齿鼠冲破地面时扬起的尘土和碎石却砸中了艾尔文。

艾尔文的後脑被大小不一的碎石打中後,身子一麻,双腿没有力气撑住牠的跳跃就直接摔到了地上。他试图在尘土飞扬之中保护自己不被钢齿鼠踩中,一个翻身之後却不慎滚进了地面的裂缝,腾空的砂石在空中停留一会就随着地心引力落了下来。

脑部受到重击後,艾尔文感到一阵闷痛,四肢也跟着麻木且难以作动,不断流泻下来的砂石慢慢淹过他的脖子,他逐渐感到呼吸困难,可是他动不了,也没办法大声呼救,更可怕的是他发现想要放出精神网络去寻找最近的人都没办法。

窒息感攀升,艾尔文勉强仰起头来,晨曦的光辉在他头顶上,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若是遇上说不出话或是动不了的情况,连续吞咽三次

意识迷离时,里维那句奇怪的话浮现,艾尔文使劲地吞着带着沙的唾液,可耳边仍只有流沙滴落的沙沙声,就在他的鼻子要被掩埋之际,一只手从天而降,拎着他披风的帽子把他从地板的裂缝中拽了出来。

从砂石中挣脱的艾尔文只瞥见了一抹黑,随後就失去了意识。

当艾尔文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军医院的病床上,汉吉见人醒来,在一旁连拍着胸膛高喊着好险艾尔文没事,在她准备高声发表感性言论前,莫布利特连忙以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为由,把女友拉出病房。

汉吉的那一声高喊,让艾尔文清醒了不少,很快的,站在他床边一群愁眉苦脸哨兵们闯入了艾尔文的视线。他们发现艾尔文看过来後就开始哽咽着忏悔,明明他们是离艾尔文最近的一队人马却没注意到对方身陷危险当中。

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女哨兵们一个接着一个抽着鼻子,悲愤地检讨自己太失职了。

「是我自己没注意到」艾尔文安慰道,但这番话反而让一群人又更激动了。

艾尔文知道哨兵对向导一直都有超乎寻常的守护慾,看这些哨兵们的情绪波动剧烈,他正想放出一些安抚性质的讯息素时,一直坐在床边的里维终於出了声:「喂、喂、喂这是在干麻?」

里维视线扫过哨兵们,他们立刻噤声、站直。

「过去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你们是在纠结什麽?难道我带出来的哨兵全都是只会拘泥於过去的饭桶吗?丢不丢脸啊?」里维啐一声,鼻腔哼了哼後又说:「看清自己的不足就给我死命的做到最好,再敢发生一次,我会亲手让你们知道什麽叫想哭都哭不出来。」

里维阴森森的吐出这话,哨兵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听懂了就滚出去继续努力,还站在这偷懒给谁看呢?」里维一说,一群哭鼻子的哨兵立刻整齐划一的滚出病房。

病房里瞬息陷入寂静,就算是听力不及哨兵的艾尔文此刻也能轻易听到病房内空调吹送的声音,尽管一直以来都无法读取里维的精神状态,但艾尔文也明显的感受到对方散出的低气压,若现在他能够移动自如,他肯定会识相的回避,但可惜他目前是一名卧床的伤患。

令人窒息的空间让艾尔文不经想闭眼装睡,可是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这位哨兵连他吞口水都能听到了,他不认为能骗过对方。

思至此,艾尔文寻到了由头开口,他谢谢里维救了他,试图用感谢的声音替房内增添点声响,可是对方沉默不语,没有回以客套的说词,甚至连视线都没分过来。

艾尔文敢怒不敢言,到城外的这些天,他没有看过里维的情绪起伏有过大的时候,他认为里维根本稳定的不像是一位哨兵,可是他以一挡百的恐怖战斗力又恰恰反驳了这点,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类或是向导能做到的,所以里维这人一直让艾尔文费解。

现在艾尔文是真的感受到里维在生气,而刺激一位生气的哨兵绝对不是一位聪明向导会做的选择。

「对不起。」既然道谢不能,那道歉总有用吧?

许是从军多年在军中替太多哨兵排忧解难,安抚哨兵已然成了艾尔文的职业病,但是在里维面前,艾尔文自知他与普通人类无异,既然向导的能力完全无法用在里维身上,他只能尝试些向导不会使用的笨方法。

里维的眉尾一挑,终於张嘴说话,但却是如质问般严厉地反问道:「为什麽道歉?」

啊是呀!艾尔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要道歉了,现在还得绞尽脑汁的替这个歉安个名目,敢情受伤的人不是他而是里维吧?!

艾尔文其实挺憋屈的,但还是在搜肠刮肚了一番後想到了一件事,於是他如同做错事後试探的口吻问:「因为我没告诉兵长火皮鼬的弱点?」

原本认为里维不会计较这种事的艾尔文却发现里维太阳穴上的青筋凸了凸,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时候艾尔文大可态度良好的道歉,可他却反常的想替自己平反,「这真不能怪我。」

「哈?」里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疑惑。

「谁让我的精神网络感知不到兵长,我当然没办法像通知别人一样通知兵长你。」

「为什麽感知不到?你不是向导吗?」

「我才想问呢」艾尔文嘀咕着,对於里维的质疑,他也有些来气,「那得怪兵长我让伊莎贝尔他们也试过了,没一个向导能感知到兵长的。」

见里维脸色越来越差,艾尔文有种索性破罐子摔破的心态,把先前的不满一股脑的全吐出来,「我们向导本就是依赖感应他人的精神波动、精神状态与人相处的,可我就是感应不到兵长你的,而且兵长又老那一张臭脸,我哪知道兵长在想什麽」艾尔文又小声地碎念,「还说什麽吞不吞口水的奇怪话,当初我还以为是什麽城外流行的笑话呢那不就好险我还谨记兵长的话吗」

里维原先的确有点不开心,但看着躺在床上不像平时般表现出成熟稳重的艾尔文,在对方因为躺着而噘着嘴嘀咕时,他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有点想笑,「叫我里维就好这句话是认真的。」

听出里维语气里的调笑,艾尔文瞟对方一眼,发现那一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点不同,比平时更僵硬的面部表情好像好像在憋笑?!

艾尔文撇撇嘴,觉得里维这个表情挺可爱的,「喔那你也叫我艾尔文吧、」艾尔文说完後又朝里维瞄去,这次里维没崩住,两边嘴角微微向上但那双死鱼眼却仍在坚持着。

或许是将心中藏的话全都说出来後觉得轻松又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还有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可笑,艾尔文不顾後脑勺还刺疼着,自己格格笑了起来。

虽然艾尔文受了伤,在住院期间仍不得闲,不能下床的时候就把伊莎贝尔他们招进病房里面继续授课,让学习不中断。同时,他也鼓励新手向导们发挥所长,替哨兵们做精神疏导,若是遇到比较棘手的,就让他们把那哨兵抬进病房,他坐在床上教。

等艾尔文在汉吉层层把关的确认没问题之後,艾尔文才被放出了军医院,原本莫布利特想让他再休息几日,但艾尔文却马不停蹄地回到前线。

这些分布在帕国周遭的怪物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每年秋季就会接连侵犯帕国,而今年出没的物种比往年的多,好几种是长年驻守在城外边境的资深哨兵都没见过的,以至於边防的哨兵们只能边打边找出有效率的方法解决入侵者,这大幅的消耗着哨兵的体力和精神力,所以向导的存在在此时更为重要。

在艾尔文有条理的循序教导和新手向导孜孜不倦的双重努力下,新手向导已经开始承担起哨兵在战後的例行性精神疏导,艾尔文则是将重心转往边防上的协防。

因为艾尔文的受伤事件,现在哨兵们都会特别留意艾尔文出没的位置,艾尔文虽然很感谢他们的关心,可是非常不喜欢这种行为,或许他是一位自视甚高的向导,但是他坚信自己有能力能保护自己,也希望夥伴们能相信他,不要认为自己也是只能被哨兵保护的柔弱向导。

艾尔文虽不开心,也没敢明说,怕拂了这些哨兵们的一片好意,只不过在一次与里维共进早餐时忍不住提了一嘴,而那天之後,艾尔文赫然发现哨兵们似乎恢复如初了,虽然他不明就里,但心情好上许多。

经历过上次病房内的"沟通"後,两人除了将彼此的称谓从军阶改为名字之外,互动上也热络了许多,只要是警报解除可回到家休息的时候,里维都会亲自下厨并邀请艾尔文一起用餐,在饭桌上来往许久了,可聊上的话题也就多了。

而且现在里维说话时总会在最後补上一句"这是认真的"向艾尔文强调自己不是在说笑,艾尔文没有想过对方会去在意自己先前对他的吐槽,还做到这种程度,他觉得有些抱歉,也逐渐对这位看似冷漠的哨兵改观,认为其实里维是一个挺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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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冬初,城外区在气温骤降之时迎来了最令他们头痛的怪物,这个怪物像是大型的黑色蝙蝠,翅膀是由好几根尖锐的骨状物组成,所以大家以刺骨蝙蝠称呼牠。

一开始大家以为刺骨蝙蝠只有会飞的这一点特别麻烦,可当第一队哨兵队在牠低飞去攻击时,一股诡异的能量波从牠身上发散,没一会,哨兵们全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还是後来赶到的哨兵赶忙将人带回来,才免於他们被刺骨戳伤。

在艾尔文确认之後,这些哨兵们的精神屏障已被震碎,他们才惊觉刺骨蝙蝠竟是可使用精神攻击的怪物,这个事实无疑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长久以来,入侵帕国的物种大多只是体型大且使用物理强攻的怪物,所以肉体超群的哨兵们且能以身扛下,但如果是精神攻击,这可就不是哨兵单独可以对付的了。

城外的向导数量本就少,有前线经验的只有艾尔文,艾尔文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替上千位哨兵加固精神屏障,所以在商讨之後,里维亲选出几名a级哨兵组成一小队,让艾尔文守好这几人的精神屏障,跟着他一起去消灭刺骨蝙蝠。

里维是军里唯一一位对刺骨蝙蝠的精神攻击没有影响的哨兵,所以目前为止所有被击杀的刺骨蝙蝠几乎都是他的手笔,但就算他再强也只有一个人,哨兵小队虽然因为刺骨蝙蝠的飞动和精神攻击吃尽苦头,但依旧跟在兵长身後帮忙。

城外哨兵的勇猛让艾尔文感叹之余也有些力不从心,刺骨蝙蝠极为难缠,他们几乎没有休息喘息的时间,艾尔文觉得个别替哨兵加固精神屏障太耗时间,於是他乾脆将自己的精神屏障延展成一面防护罩,将哨兵们相对脆弱的屏障与刺骨蝙蝠隔开,保护哨兵们在刺骨蝙蝠发动攻击时不受到伤害。

艾尔文接下了刺骨蝙蝠大大小小的精神攻击後也没有减弱防护罩的强度,长此以往,艾尔文的精神力消耗的迅速,可他也只能硬扛。

後来,在汉吉敏锐的观察及分析下,她提出他们目前所打败的刺骨蝙蝠其实都是由一只本体所造出的分身,而且她利用自己研发出的精神探测望远镜发现在远处有一个奇异的精神光团,於是众人将目标转向那处。

刺骨蝙蝠的本体狡猾,发现里维他们的意图後就在高处盘旋并快速的分裂出更多分身。大量的分身同时而来,里维虽然在前率先虐杀了一波,但还是有落网之鱼往城外区飞去,哨兵小队二次阻挡也无法完全消灭牠们。

艾尔文眼看这麽多刺骨蝙蝠飞向城外区,他立即将防护罩收回,放出自己的精神触手想要直接攻击刺骨蝙蝠的本体,但无奈本体的距离太远,艾尔文只能不断将精神触手叠加去拉长,直到他终於勾上了本体,他的精神触手快狠准的刺穿对方的屏障,让本体疼痛得无法正常飞行。

正好解决一只分身的里维瞧见本体摇摇欲坠,立刻踩着分身的屍体向高空一跃,直直往本体而去。

一道黑影如利刃划破天空,刺骨蝙蝠的本体身首分离,原本往城外区疾飞的分身瞬间化为黑雾後随着一阵风吹散,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里维从空中安全着陆之後就听到城外区那传来的欢呼声,他紧绷了数天的神经终於松懈下,可一定神就发现了异样,艾尔文的呼吸声细微到他几乎差点错过,他心知出事了,连忙往艾尔文所在的方向狂奔,然後马上看到了面部朝下的艾尔文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艾尔文?!」里维蹲下把艾尔文翻过身,倚在他怀里的艾尔文半睁着眼,水蓝色的瞳孔黯淡,像是一片死水模糊的映着里维的脸。

艾尔文白净的脸被粗砺的沙石磨的发红,鼻腔下的血迹还沾着沙,里维呼喊了几次但对方毫无反应,彷佛现在他抱着的只是一副灵魂不复在的躯壳。

里维用手擦去艾尔文脸上的脏污,脑中搜寻着可能造成对方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

生在动荡的城外区且身为大家信赖的兵长,里维遇过大大小小的突发状况,已经习惯於冷静的分析、判断、决策,哨兵会发生的状况他很有经验,但向导的

「艾尔文?」里维又再次呼唤,但艾尔文依旧像只软绵的洋娃娃一般躺在他怀里。

哨兵会遇上的麻烦是狂化或是神游,而向导的则是”混沌"?

里维没有像城内人一样接受过正规的哨兵训练,但他印象之中,向导虽然有强大的精神力,但是在极度混乱的情绪之中或是精神力极度匮乏的状况下,他们可能会陷入一种名为混沌的无意识状态,里维猜想艾尔文可能是耗尽了精神力才会如此。

艾尔文来到城外之後,里维看得出他求好心切,但精神力这种无形的能量可比肉体上的实质力量还难恢复。他曾经劝过艾尔文,可是这位固执的向导却不知像是与谁较劲似的更是拼命,意识到对方这些日子肯定是超支着自己的精神力在死撑,一股不明的苦闷压在里维心上,让他有些难受。

就里维所知的,正常的哨兵对於向导的渴望就如人类之於水,若缺少了,即便不会立即死亡却也难以活命,可反观向导,他们不需要哨兵也依旧能生活自如,哨兵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必需品"。

可是在哨兵揽大权的帕国,哨兵们几乎都是竭尽所能的展现出自己的重要性并强行将向导与之綑绑在一块,而许多理由甚至成为了哨兵去骚扰向导的正当性。

里维还记得几年前,就有向导被城内贬来的哨兵以帮忙为由强行传递哨兵的信息素,那位同样来自於城内的向导面上分明是难受,但却还是忍气吞声的接受且不敢声张。

那时,里维从汉吉那听来城内人总说哨兵的讯息素有助於向导补充精神力,但是里维却十分怀疑这其中被灌水的成分,甚至认为这也不过是城内哨兵方便干坏事而放出的言论。

现下,艾尔文正在他怀中情况不明,里维并不清楚混沌究竟会给向导造成怎样的影响,但他不敢轻忽,可是他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方法。

里维低下头,用长满厚茧的掌拂去艾尔文脸上新沾上的沙粒,他下沉的视线在对方乾燥至龟裂的唇面上定焦,一向静如止水的灰蓝色瞳面摇曳,他的拇指彷佛受到了无形的指引抚上两片乾枯的、急需滋养的淡色花瓣。

「抱歉了。」里维微倾下身,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对於待会失礼行为的歉意,尔後,缓缓将嘴覆上对方的唇,小心翼翼的将凝着信息素的唾液渡给对方。

蜷缩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艾尔文被星星点点飘移的萤蓝色光点包围,它们像是盛夏里的萤火虫在纯净之地翩翩起舞,看起来美丽极了,可是这样的美景对艾尔文来说却是致命的徵候。

方才在与刺骨蝙蝠一战时,艾尔文几乎已经是凝聚最後的力气放出精神触手,为了不让刺骨蝙蝠的分身侵害外城区,他硬是解开每一位向导为了保护自身而设下的最低精神量限制,释放一般根本用不上的储备精神力一拚。

虽然他的确成功刺穿了刺骨蝙蝠的精神屏障,但是在对方挣扎之际,他原先就有裂痕的精神屏障被扯动而再次破裂,而早就被掏空的艾尔文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修补屏障上的裂缝也没办法再关上已经开启的精神阀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仅存的一点精神力向外泄出。

艾尔文静静的看着精神力聚成的小光点向上飘,他忆起父亲曾和他说过上古时代时,陆地的边缘有海,而海是非常非常多的水聚成的地方,那时候的人们喜欢到海底探险,据说当人们在海底下吐出空气时也会变成很多小泡泡。

虽然有些不甘心没能亲眼看到海,但现在应该也很像是在海里探险吧?

艾尔文在意识逐渐消散之际,自我安慰着。

就在艾尔文因精神力的流失而乏力的想要闭上眼时,忽然间,原先向外飘动的萤蓝色光点方向一变,它们夹杂着一点淡淡的红光落在艾尔文身上,随着光点们隐身在艾尔文身上,他惊讶着精神力逐渐回笼,他已经可以移动自己的脚趾了。

里维在听到艾尔文喉间的微弱呜咽时,立刻向後一退,他看见艾尔文无神的蓝色瞳孔正散着淡淡的金色,艾尔文乾扁的唇瓣有意无意的向上噘着,像是想尽可能靠向里维。

意识到这点的里维重新低下头将唇完整服贴在艾尔文双唇上,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吮动,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尽管脆弱却依着本能向外索取养分。

里维感觉心头一软,调整着姿势让对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他用拇指按住艾尔文的下巴让已经微微开启的嘴张的再大一些,将更大量的讯息素送进对方口中。

直到艾尔文整个人抽蓄了一下,里维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对方已经被自己润湿的唇。

「好些了吗?」里维扶着艾尔文让他坐起。

刚从混沌中醒来的艾尔文还有些呆滞,他先是木楞楞的坐了好一会,才眨起眼睛,似乎是在回忆。里维先行站了起来,他边拍去裤子上的沙尘,一边观察着目前动作迟钝的艾尔文,他看见艾尔文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许久後,左手才缓缓抬起,有些迟疑的碰了碰自己的唇。

里维脸一热,也没说话的故作在整理衣服,紧接着他就看到艾尔文有些偷偷摸摸的视线瞥向他,可当他看向艾尔文,对方又像被火烫着一般收回视线,甚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那个在大家眼里有些不可一世的利害向导竟会如此,这副模样是里维从没在艾尔文身上看过的,

觉得异常可爱。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里维升起逗弄对方的心思,可此话一出,艾尔文的身体瞬间僵直,悬在嘴边的左手微不可察颤了一下後又慢慢放下。

-他跟任人玩弄的骚货一样。

那一句句扎心的话又在艾尔文耳边响起,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毁谤,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因此而受伤。

里维的话让艾尔文意识到即使里维再怎麽特殊,他终究是哨兵的事实,即便自己在这里受到的礼遇是在城内不可及的,可说到底也不只是因为自己是这里少数有受过训练的向导罢了,换作是其他向导,也能得到一样的待遇。

以一个哨兵的角度来看自己,大概也会以像城内人一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吧?里维会帮助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哨兵本能的会照顾向导而已,说不定内心实质上是排斥与这样不洁的向导有这种接触的。

「是阿,谢谢你的帮忙。」艾尔文扬起头朝里维微微一笑,然後有些踉跄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城外区走去。

里维原来是想要再补上一句"我是开玩笑的",可是艾尔文的回应却让他语噎,这让原先准备发笑的里维唇角一僵,酸涩的汁液像是要腐蚀他的喉咙,陌生的情绪席卷而来,将他原本要说出的话全堵在嘴里。

9

最近,城外区的军营里头气氛不太对劲,但大家也没有胆子去问两位制造低气压的当事人,只是知道他们的准将和兵长似乎吵架了?

因为先前准将受了伤,大家都特别关照着身为向导的准将,但当他们发现兵长总会在准将身边十米的范围之中活动时,他们知道准将有兵长照看後就专心於各自的任务了,但这些日子里,他们注意到兵长不在准将身边的十米之内改为了十五米,这五米的变化让他们确信两人肯定真的吵架了!

准将原先是住在兵长楼上的房间,但最近都以公事繁忙直接住在军营里头,要说军营里的事多也是事实,但只要准将愿意休息,他们城外区兵营的所有人都会举双手赞成并笑着恭送他回家,毕竟准将那工作狂一认真起来谁也挡不住。

不先前还有一个兵长稍微劝动准将,但如今两人吵架了,现在两人是双双把自己扎在工作里头,比谁先累死。

这种情况连汉吉这位处理问题的好手都感到很棘手,不敢贸然介入,只能在旁先观望。

艾尔文是被军营的警报声吵醒的,他原先趴在自己办公桌上休息,一听到声响整个人就弹了起来,他起身得太急,一时间头晕目眩。他用左手扶着桌缘撑住自己,几秒之後才缓过来,紧接着就听到肚子传来的咕咕声,於是他拉开抽屉拿出里头的应急军粮,将四四方方的一块乾粮塞到嘴里。

咀嚼着乾巴巴的食物,艾尔文一时间竟有些怀念里维餐桌上那些热腾腾的菜肴,可口的欧姆蛋、松软的烤面包、软嫩的炖肉汤,艾尔文赶紧在美食清单还未在脑中成形之前摇摇头,将那些图像晃出脑袋,加快自己进食的速度,然後披上自己不知几天没洗的军服外套向外走。

「准将,外头已经下雪了,要不您再加件衣服?」见艾尔文要出军营,一名守门的士兵好心劝道,但艾尔文只是柔声说了一句不用了,然後快速地奔向警报传来的位置。

外头正飘着雪,气温一下降了特别多,艾尔文才踏出去不到几分钟就开始後悔自己没多穿一些,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折返,因为他已经看到无人区那的一片混乱。

根据莫布利特提供的资料,这个月分是巨型土象固定来犯的时间,但资料上显示往年来的不过一个家族,约莫三到五只,可外头扬起的沙尘看起来不只这个数字。

巨型土象的体型虽庞大却十分敏捷,牠们会发散身上带的沙土来干扰哨兵们的五感,然後再趁其不备使用牠们坚硬的头部撞击敌人,就算是身体强健的哨兵被这麽一撞基本上也是一命呜呼,实在可怕,所以当数量一多起来,可就令人头疼。

风雪夹杂着沙让无人区看起来雾蒙蒙一片,艾尔文加快脚步并放出精神网络定位哨兵们的位置,逮到一个就先替哨兵调整过於敏感的五感,让他们好受些。

倏地,沙尘中的一处闪着刀光剑影,巨型土象的哀鸣响破天际,重物倒地引发的地震传来,艾尔文无须看清也知道是里维在那,他将这一区的哨兵调整完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出发,因为他知道里维并不需要自己但其余哨兵需要。

艾尔文明白自己的视力不及哨兵,所以是沿着沙尘团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寻找哨兵,就在自己遇上了几队哨兵队後,他突然感应到非常微弱的求救声。

艾尔文立刻延展精神网络,发现在好几米外有许多奄奄一息的哨兵,他们几乎快没了意识,於是艾尔文飞快地用精神网络将讯息传递给最近的一队哨兵队後就往沙尘内冲并用精神网络感应周遭的生物避开危险。

「嘶---」

艾尔文听到了巨型土象的声音,他用精神网络感定位了位置,他知道那只巨型土象旁边就有好几个无法动弹的哨兵,果不其然,不过一会,一个哨兵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是被巨型土象扔过来的。

「糟糕」艾尔文看着身旁重伤的哨兵,连忙将他的疼痛感调至最低,但他知道自己得做些什麽,不然其余受伤的哨兵说不定会被那只怪物直接杀死。

艾尔文一咬牙,收回自己的精神网络,改放出精神触手往那只巨型土象的位置去,以前在调查兵团的时候,他除了辅助哨兵之外,最大的功用就是以精神触手攻击不明的生命体以保队伍安全,可是到了城外他已经非常少使用精神攻击了。

在调查兵团时,他有足够的精神力可以专注於攻击任务,可是在城外,他的精神力几乎没有满载的一天,甚至能回复至一半就要偷笑了,而发动精神攻击是极度耗费精神力的,只有在那一次对付刺骨蝙蝠时,他眼看情况危急才出手,而果不其然差点因耗尽了精神力丢了性命。

艾尔文往巨型土象靠近,在灰蒙蒙之中他看见那只巨型土象正用长长的鼻子卷起几个哨兵要往外丢,他暗骂了一声,果断的发动攻击,用数只精神触手刺穿巨型土象的精神屏障并瘫痪牠的一切行为。

「准将!」後方传来赶来的哨兵呼声。

哨兵队们接到指令就立刻向这飞奔而来,赶到时就见到褐色的庞然大物应声倒下,他们几个已经目瞪口呆,纷纷不可思议且崇拜看向艾尔文。

「快!把人先带回安全的地方治疗。」艾尔文低声发出命令,哨兵们赶忙回神并架着受伤的夥伴们回到城外区。

刚消耗大量精神力的艾尔文在能量热能平复之後立刻被风雪吹得直打冷颤,鼻腔流出的新鲜热血不到几秒就半冻住在人中附近。艾尔文用袖子草草抹去鼻血就准备跟着最後一波回彻的哨兵们一起先回到城外区,但冷不防听到旁边一位哨兵的惊声警告。

艾尔文来不及转头就被人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他惊恐地往刚才的方向一看,原来竟是一只小巨型土象。

那只小巨型土象应该是刚才那只母象的孩子,牠一直趴在地上利用自己的保护色隐身,艾尔文因为收了精神网络才没注意到牠,而牠在目睹母亲离世之後才愤而要攻击敌人。

发现自己的攻击没能成功,小象有些生气,牠举高鼻子嘶鸣了一声之後又往那些还未撤退的哨兵们冲撞,哨兵们拉着艾尔文四处闪躲,可这只小象因为体型较小而更加灵活,他们几人惊险地闪避几回死亡冲撞之後发现地板传来不明的震动,哨兵束耳一听,低声喊着:「糟糕,有其他巨型土象往这跑来了!」

被两位哨兵带着跑的艾尔文心一惊,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再次散开精神网络,不开还好,一开才知道竟然有四只巨型土象往这聚集,他们现在身後又有小象追杀也不可能停下。

艾尔文目前可放出的精神网络范围内只有从这里撤退的哨兵们,他心想就算他放大网络范围去寻找其他哨兵队,他们也不可能立即赶到,那唯一的方法只有先解决後头的小象这个最近的危害,试着往这个方向逃。

「准备反击,目标後方这只巨型土象,前进!」事不宜迟,艾尔文叫住周围几位哨兵,然後举起左手指象後方,於此同时,再次释放精神触手往小象前进。

哨兵们听从艾尔文的指示一拥而上,艾尔文的精神触手率先抵达,他聚力一击,让小象疼的停下脚步,哨兵们轮番挥刀,但仍人数不足以解决小象,与之缠斗了好一阵。

艾尔文使出最後一击就头疼的撑不住滑坐在地板上,原本微量的鼻血大量了涌出,沾满了他军绿色的领子,甚至流进里头的白色衬衫。

「可恶」艾尔文咬着牙埋怨着自己无能,要是自己有力量一击毙杀了小象就好了,但现下他能精神力已经严重不足,经历过上次的混沌,艾尔文也不太敢再次开启能量限制的阀门,一时间陷入两难。

眼看又有两名哨兵被小象撞飞,艾尔文不合时宜的想起里维那天的话,虽然他之前的确没有吸收哨兵的讯息素补充精神力的经验,但自己早已不是那种有资格为了未来的哨兵伴侣还得守身如玉的向导了,他与许多哨兵有过精神结合的事实不假,如今为这种事纠结的自己就显得太过矫情了。

艾尔文用左手拖着自己往最近的哨兵靠近,努力呼喊着对方的名字,想要在吵杂着环境中引起对方注意。

电光石火之间,灰蒙蒙的沙幕被一道急速的龙卷风划破,那只垂死挣扎的小象身上瞬间皮开肉绽,像是在一瞬间被无数锐利的刀刃反覆切割,最後落地的只有皮肉退去的象骨。

「兵长!」哨兵们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般大声惊呼。

「安静!先带着受伤的兄弟们离开,另外几只怪物已经朝这个方向过来了,你们想办法绕开牠们回到後方,准将我来负责。」里维迅速且清晰的交代完命令,哨兵们想都没想就应声行动。

还坐在地上的艾尔文想要朝哨兵招手的左手还在半空就看见有道黑影切开朦胧的遮罩向他走来,可风雪黏着的沙土让一切都太过模糊,艾尔文是等到对方在他身前站定,才看清了那人是谁。

里维半张脸黏着不知是谁的血,灰蓝色的眼在红褐色的对比下本该是更加明亮,可此时却比混浊的空气更灰暗。艾尔文的嘴角原本认为哨兵听到了他的呼唤而庆幸的微微上扬,可一发现来人是没预料到的里维时,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後逐渐向下延伸。

艾尔文从庆幸到讶异再到尴尬,他水蓝的大眼微睁後慢慢恢复如常,可又像是不愿落居下风一般再次张大眼迎向对方的视线,但很快的又被一种无形的、莫名的、像是隐没在他体内的恐惧,他还是臣服了本能,垂下了视线。

擅於洞察的哨兵自然将艾尔文一系列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他蹲下身,把手往自己衣服来回抹了几下,才伸手拂去对方金发上的雪灰,然後替人将披风帽子拉起来戴上。

「我上次只是开玩笑,没有特别的意思,我本来想要跟你说的,可是一听到你的回答之後,我我太忌妒了,所以才赌气不想和你说明了。」里维用自己勉强还算乾净的一块衣料帮艾尔文擦掉鼻下的一片血痕。

艾尔文内心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里维那张该是面无表情的脸已不复在,细微的皱褶在他的眉间、眼尾、嘴角,他几乎能想像被血渍覆盖的脸颊也会是红色的,他喉头滚动,嘴唇抿了又抿,好一会才气若游丝般的说自己也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的交流。

「没经过同意,是犯法的」艾尔文又小声地补充。

里维瞳面浮动,原先轻搭艾尔文肩上的手转移至对方被冻僵的脸颊上,他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吞了口口沫,郑重地开口问道:「你如果需要,能不能只考虑我?不请只考虑我。」

或许是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强大的哨兵之首吐露出了同等告白一般的邀请,艾尔文愣愣地盯着对方,里维见人迟迟不回覆,一向讲求效率的他现在也秉持着这项原则,他用衣服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污去掉,扶着艾尔文的脸慢慢靠近,试探着对方是否有拒绝的意思,可直到他们鼻尖相顶,艾尔文也没有出手推开他。

里维也不常与人有过亲密接触,不甚熟练的将脸微偏,让彼此的鼻子不会在相贴时打架,然後张口攫住了对方带着雪与沙的乾裂嘴唇。

向导之於哨兵就如同一颗不断产生能量的电池,哨兵们总想从向导们身上得到安抚自身的力量,就像是一只只血蛭,一旦扒住了,就不到饱时不放手,可有些奇异且让哨兵们寻到由头发挥的现象是当哨兵身上的讯息素注入向导体内时,向导又能从中再生出新的能量。

艾尔文感受到嘴边的温度,他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去接收从里维身上传递而来的暖意并开启牙关吸吮着彼此口齿间的汁液。带着讯息素的唾液随着食道流至体内并蔓延到四肢各处,外头的风雪不再严寒,带着对方能量的物质正在他体内发生化学变化,产生滚烫却不灼人的热度温暖着他。

里维向後退时,嘴唇攫着对方的直到最後一刻才肯放开,艾尔文被磨红的唇水光潋灩,引的里维忍不住得寸进尺的问:「还要再一些吗?」

艾尔文本习惯见好就收,可在"不用了"三个字脱口之前,意犹未尽的暧昧让他有些羞愧的不敢直视对方,可他聪慧的他很快的寻到一个合理的藉口,於是这一次他主动伸出左手拉住里维的衣领,自己朝对方靠近。

「再一点的话,我应该可以解决掉两只巨型土象。」艾尔文红透的耳尖是他内心想法的具象,眼前的哨兵没有揭发向导,配合的托起对方的脸,让彼此的唇在情况不明的危险之地再次交会。

10

准将终於回到了兵长家住了,看来两位长官终於和好了。

自从解决巨型土象的入侵之後,大家也都敏锐地发现先前总是一脸疲倦的准将现在每天都容光焕发,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白里透红,在这冷飕飕的冬季里,如同雪地里盛开的鲜花一般,耀眼夺目。

大夥们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这位如再生父母的长官能身体康健,大家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也许是顾及艾尔文的形象又或许是自己不愿外人窥探艾尔文,里维每日的补给工作仍是在室内进行,艾尔文汲取讯息素的时候很乖巧,甚至会认真的直挺着身板子,闭起眼一下一下的吸取。

里维也没敢造次,深怕多余的行为都会让好不容易愿意敞开心房接受自己帮助且愿意提出需求的艾尔文感到不适。

有了讯息素的帮忙,艾尔文空虚的精神力仓库才终於不再坐吃山空,他在前线的表现也越来越勇猛,在与里维的搭配之下,铲除入侵物种的效率越来越快速,有了更多空闲的艾尔文,也慢慢让一些新手向导跟着哨兵队一起行动,训练他们能够加入前线作战。

艾尔文来到城外区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就在他习惯於这样的生活时,城内却要传唤他入城,而这一次里维也在入城的名单之中。

城外区的大家在知晓之後都很担心,因为以往从城内派来的向导从未在他们这里待超过三个月,只有艾尔文在这里待的最久,他们很紧张是不是艾尔文也要被召回城内了。

艾尔文不知晓城内人到底有什麽诡计阴谋,他虽然安抚着城外的大家,但还是先跟莫布利特商议好若是自己无法回来,未来该如何作战还有如何保护这些未登记的向导们的安全,这才跟着里维进城。

他们两人一入城就被带上一辆高级的轿车,车这种高级物资是城外区没有的,所以里维一坐上车时就一直不断打量这会移动的金属,显得很有兴趣,但反观艾尔文,他全程正襟危坐,连下了车也没有缓解他的紧张。

军方的人员把两人带进塔里,里维在军方的要求下用塔内最新的仪器重新做了等级测试,可没想到最先进的仪器也无法显示结果,只知道里维的能力肯定是在目前最高级的s级之上。

比起研究人员的兴奋,艾尔文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要看过里维有如杀神降临般的战斗力,不会有人怀疑他到底有多强。

塔内的人员认为里维的能力对他们来说就像谜团一样,所以就以黑暗哨兵先称呼他,因为里维实在太稀奇了,他们抓着他陆陆续续做了许多测验,其中他们测出里维的精神波不像一般哨兵容易产生波动,十分平静,不需要向导的调节就可以维持良好的状态,而且里维的精神屏障坚硬的甚至比向导精心架构的屏障还要稳固,就算是s等级的向导也很难渗透或是入侵,所以也不怕精神攻击。

黑暗哨兵既没有哨兵时常被诟病的精神状态不稳定,还拥有比向导更厉害的屏障,看到数据的人员全都啧啧称奇,赞叹里维的存在只能用"完美"两字来形容。

艾尔文几乎是全程陪着里维做完每项测验,直到下午,他才接到军方高层的指令要回去覆命,离开前他和里维先道别,这让里维有些不悦,可艾尔文也只能先安抚几句後匆匆离去。

「令人意外阿史密斯准将,喔不、艾尔文,没想到你在城外过的挺滋润的?」艾尔文一进到元帅办公室後马上得到了一句讽刺性地招呼。

艾尔文淡然的略过对方说的,恭恭敬敬的向坐在椅子上的德雷托夫元帅行了军礼。

德雷托夫见对方仍是那副荣辱不惊的表情,自觉没意思才打消了想继续挖苦人的念头,他将双手撑在桌面上用手背撑着下巴,「你还记得希干希纳计画吧?」

艾尔文面部肌肉一抽,他当然记得这个他当年在调查兵团提出的计画,可是那时却被团内的哨兵军官否决,他们不往艾尔文认为可能藏有珍稀资源或是其余人类的希干希纳区探索,而是往完全不同的方向进行调查。

德雷托夫淡淡地说调查兵团这一年开始往希干希纳区周遭探索,发现那里可能有宝贵的能量资源可利用,丝毫不提当年他任用的哨兵军官为何做出错误的决策,也没有对提出此项计画的艾尔文表达任何感谢之意,只是说着虽然认为希干希纳区有极大的可能性,但是那区有着不管精神力或肉体都非常强大的怪物,以目前的调查兵团来说是无法突破的。

「艾尔文,你也知道我国有多少人需要生存,取得新的能量资源是刻不容缓。好再天无绝人之路,有了阿卡曼这样不怕精神攻击的黑暗哨兵出现,击败希干希纳区里的怪物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德雷托夫如邪佞般低笑着,然後再度开口:「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阿卡曼那小子喜欢什麽类型的向导吗?」

艾尔文呼吸一滞,很快知道了这个问题的意思,德雷托夫虽是军方之首,但仍与军中的另一只势力互相较劲,他们两方网罗新势力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以自己手下控制的向导去勾引哨兵军官。

在帕国,哨兵强迫向导与之结合是死罪,但若是向导陷入结合热而让哨兵与之结合却不犯法,一般来说不管哨兵意愿为何,都绝对无法抗拒向导在陷入结合热时所发出的交和信号,所以这也成为了军方高层控制手下哨兵军官的方式,他们通常会通过控制向导亲属的方式威胁向导听从指示,而向导则不得不在这些高层的威逼之下让自己的哨兵伴侣替他们做事。

「可是实验结果表示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艾尔文努力以平稳的语调阐述观点。

德雷托夫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用手抹去笑到渗出来的眼泪,「艾尔文,你不是哨兵,可能不知道向导对哨兵的吸引力有多可怕,况且不需要不代表不想要啊?你和他相处得比较久,他喜欢什麽类型的女生?还是男生?罗杰少校家的闺女挺不错的,年轻貌美的s级向导,重点还非常乾净。」

艾尔文不知道对方最後的一句话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但无论如何他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你不知道就算了希望阿卡曼这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了。」德雷托夫耸耸肩後又将话题转回到艾尔文身上,「艾尔文你今年也快三十岁了吧?照常来说你也该找个哨兵成家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替你物色好对象的,只是在那之前,记得听话些,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哨兵元帅的气场一变,空气瞬间凝住,艾尔文不由得发颤。

「你一年多没回来了,先去补打抑制剂,明天就自己先回城外吧。」德雷托夫语毕就把人打发了。

艾尔文出去後被专人引到了医务室,当初他签下的合约之中就有一条是放弃择偶的权力,只要军方高层一日不指派他的哨兵配偶,他便会年年被抑制结合热的药剂限制,尽管有心仪的对象,只要无法产生结合热也无法完成最终的结合绑定。

城内与城外不同,施打完抑制剂的艾尔文被按照规矩送回安全区,一年多没回到这的艾尔文觉得这里十分陌生,明明曾住在这里几十年,他依旧无法在这找到半点归属感。

11

回到自己分配的住所,艾尔文一路上的心烦意乱在回到这座牢狱时戛然而止,他突然觉得自有些可笑,以为到了城外区就能摆脱束缚,可到头来他也不过是被人放了长链的狗,主人一拉就得回头,那些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抬起左手先脱去右半边的军服外套,再抖动身子抖落左半边的外套,就在他准备捡起外套时,才赫然发现有人先一步替他将外套拾起。

「你怎麽在这?!」艾尔文被突然出现在身後的里维吓了一大跳,但他感知不到对方而且对方也曾闯入安全区,这麽想着好像也不太意外了。

「那群人说明天再继续实验,我没事就出来晃晃了,这你喜欢吗?我买的。」里维从黑色军服里拿出一根粉色的圆形棒棒糖,他在城外没看过这东西,但味道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身穿严肃军服的哨兵却手持着一根形色可爱的糖果,艾尔文很难用一句话概括如今的感受,他觉得对未知事物好奇的里维特别可爱,可德雷托夫先前的话又让一种狭隘又复杂的情绪怀揣在内心。

艾尔文忌妒着眼前这个拥有优异天赋的男人能成为亲自去探索、亲眼去见证"外界"的第一人,而他只能在帕国内耗尽他剩余的价值,这让他感到无比悲哀,可当艾尔文以为这份妒意已是此生之最时,他又赫然发现自己还有更忌妒的东西,他忌妒着未来能与里维与之匹配之人。

鼻酸引的艾尔文眼角通红,内心波涛汹涌的负面情绪正在剧烈撞击,使他混乱无比,他无法保持平时的自若,只能强行维持面无神色的状态。

里维注意到艾尔文似乎不是很开心,但他读不了对方的心,一阵快速分析之後,他想起艾尔文对於安全区的抗拒,於是他将糖果又塞回怀里,一手拿着艾尔文的外套,将人托抱起就往窗框一蹬向外跳。

「你要干麻?」艾尔文压低着声,不想引起骚动。

「出去阿,你不是不喜欢待在这吗?」里维一脸你这是什麽蠢问题。

「你要出城?!这这墙太高了!」安全区就是依着高耸的墙边而建,艾尔文见里维贴着墙面以方才蹬窗的反作用力向上,但很快就慢了下来,但里维不慌不忙的寻到墙上的一处突起,轻巧一踩又继续向上。

艾尔文目瞪口呆的看着里维带着他一路从平地飞跃至高墙的最顶端,彷佛像长了翅膀一样。

这座城墙并不是帕国人所建造,是当初人们发现这个上古文明留下的遗迹,才涌进里头建国,以帕国现今的技术根本造不出如此高的城墙,所以後来建造的墙面都不及上古的城墙高,但勉强能将帕国包裹在城墙之内。

目前帕国人所增设的各种设施均是在後期建造的矮城墙之上,古老的高城墙仍保有原本的模样,帕国人民也很少来到古城墙之上,因为即使是哨兵也很难上到这麽高的地方,而在艾尔文发现里维可轻松地来到城墙上时,先前不解对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安全区的艾尔文如今也有了答案。

「你不是说出入城要申请许可?随便出去会给你造成麻烦吧?」里维将艾尔文的外套铺在地上之後才放下艾尔文,让他坐在外套之上。

被里维抱了一路後,艾尔文後知後觉的感到害羞,缩着双腿至胸前,将脸靠在膝盖上,遮掩红晕。

身在至高处,艾尔文背後是城内区而前方则是城外区,但这个高度实在太高了,墙下的一切事物都显得如蝼蚁般渺小,甚至有些看不清。艾尔文向下俯瞰後才往上仰望,他水蓝色的瞳孔瞬息间被巨大的一轮明月霸占,没想到自己离月亮那麽近,甚至有种伸手就会触碰到月亮的错觉。

「这里有你想吃的吗?」坐在艾尔文一旁的里维出了声。

还处在惊讶之中的艾尔文发现这个位居世界之巅的男人竟从怀里掏出一件件零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可又想到生在城外区里维肯定是在物资缺乏之下成长,说不定连糖是什麽都不知道,艾尔文不免心疼,於是他摇着头让里维自己吃就好。

里维似乎很喜欢那根粉色的棒棒糖,他用手将棒棒糖的一角捏了下来放进嘴里,浓郁的甜味让他表情松动,似乎很满足。

艾尔文收回视线,心知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不舍,可他知道自己的确配不上里维这样的哨兵。他的评级不到s级,充其量也只是前线经验丰富的a级向导,又况且他还是那种身上带有许多哨兵印记的不洁向导,怎麽能和那些出生在军阀世家的s级向导相比呢?

他也不得不认同德雷托夫那番不动听的话,自己的确不该有那些逾越的想法。

心情低落的艾尔文突然尝到一丝甜味,里维趁他分神之际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碎糖,难得稚气的说这个好吃。

碎糖在艾尔文口中化开,甜汁顺势流至喉咙,却转化成苦涩流入体内,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吃糖,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以後再也不会有比这一颗更好吃的糖了。

思自此,艾尔文感觉自己这一生不论如何努力、不管牺牲什麽,他仍是和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擦身而过,他不由得开始怨天尤人,感叹人生不公,可这些话他也只能憋在心里,自己承受,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麽的残忍,它不会因为你多可怜就轻易放过你,也不会永远对你温柔,所以才让人在得到一点暖意时,格外珍惜且感念。

「你不喜欢吗?」看着艾尔文的额头竟慢慢抵在膝盖上,吃的挺欢的里维奇怪着对方的反应,他伸手拍拍艾尔文的肩膀,才在晃动产生的缝隙间瞧见对方泪眼蒙胧。

里维大吃一惊,询问对方怎麽了,艾尔文将眼泪擦在小臂上後抬起头,摇头说着没事,但却隐约觉得身子有点怪异。

今夜无风,就算在置身高处也不算冷,但艾尔文却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不但头有点晕、身体也在发热。

「我想回去了。」艾尔文向里维提出请求,却换来里维审视的目光。

「回去之後呢?你想找谁替你解决?」里维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阴鸷,与方才那个吃糖的天真孩子天差地远。

艾尔文因为处在晕眩,一时间理不出里维的意思,可腹部的酸软让他连简易的坐直都没办法,他整个人瘫软在了自己的外套上,开始大口的喘着气。这种陌生的感觉是艾尔文从未经历过的,断断续续的思考後,艾尔文才後知後觉的怀疑自己莫不是发结合热了?!

怎麽可能?他才刚打下抑制剂而已。

艾尔文蜷缩着身子,向里维投去求助的眼光,他说话都开始含糊了,却拜托对方赶快带他回去自己的住所,可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身旁的哨兵,哨兵按住艾尔文的肩膀,用恶狠的语气逼问对方是想去找谁解决结合热。

「呜、我自己能、能解决」初次经历结合热的向导根本不知其威力,他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却还是自顾自的重复着无用的话。

里维没有想到从塔这种正规机构训练出来的向导会有这般天真的想法,他冷笑了一声,可从对方面对这件事的生涩反应之中获取莫明的喜悦,他拉开艾尔文蜷缩的身子,像大人教导孩子般的成熟口吻说道:「结合热不可能一个人解决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你的哨兵。」

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艾尔文扭动着身子挣扎,他唯有的左手推搡着倾身而来的里维,此时的他早抛下那些平常对外时表现出的老於世故,像个幼童般哭哭啼啼着说自己不想要这样。

看到艾尔文的反抗,里维很是难堪,他一直认为两人早已心灵相通,可没成想艾尔文却如此抗拒与他缔成连结,他咬紧牙,咬牙切齿地问着对方为何不想。

「我不要呜、哨兵哨兵、没办法抗拒向导、向导的交和信号」

从艾尔文断断续续的言论之中,里维理出了头绪,心中的郁结迎刃而解,刚才胡乱的妒忌也全变成了心疼,他单手握住艾尔文不断挣动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胸口上,另一手托住艾尔文一直摇晃的脸蛋让他看着自己。

结合热产生的热度让艾尔文像是被投入一口大锅内烹煮,他的金发湿成了一缕一缕的,散乱的黏在他脸上,水蓝色的瞳面像是汇聚了一面湖,从湖的边缘不断落下颗颗晶亮的水珠,看着好不可怜。

里维望向那双泪眼,用他低沉的嗓子温柔地对着已经迷离的向导说:「我是个不需向导的哨兵,所以我想要与你亲近、想要与你合而为一,不是因为你是城内的人,更不是因为你是向导,只是单纯因为你是艾尔文,是我敬佩的、我爱慕的、我想要珍惜的艾尔文。」

「艾尔文,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哨兵吗?」里维用鼻尖轻点着对方的湿溽的鼻尖。

艾尔文无神的泪眼对着溢满柔情的男人,紧皱的眉头让眼眶缩小,泪水夹杂着他内心的不甘心与委屈汩汩落下,他拉着男人的衣领,在被对方全面占领呼吸之前,破着声,哽咽地说着:我愿意。

12

艾尔文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亮,东方地平线上隐隐约约散着白光,正缓慢地将夜幕推开。

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偏小的黑色军衣外套刚好遮盖住蜷缩起双腿的自己,上头附着的木质淡香在吸入鼻腔时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让他忍不住将自己高壮的身子缩进外套里,想要被包裹在其中。

外套的主人发现了艾尔文的动静,他温声开口问对方是不是冷了,但艾尔文在外套里摇着头,凌乱的金发露在外套之外随之晃动,像是活泼的阳光正在舞动。

等艾尔文赖床赖够了,他才拖着还在酸疼的身子缓缓爬坐起来,可还未等他坐定,他已经被另一只同样枕在里维结实大腿上的生物给震住了。艾尔文看着熟悉的白狮正慵懒的将头靠放在里维腿上,任对方抚摸那一身洁白纯净的柔软皮毛,甚至在里维抚摸至下巴时,还会发出咕噜噜的滚水声。

从那年精神屏障破裂之後,艾尔文就将自己的白狮收回到精神世界里面了,再後来他一直处於精神力匮乏的状态,自然也就没有余力再具现化自己的精神体,所以现在再次看到自己的白狮,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艾尔文怔愣的看着许久未见的精神体正和他的哨兵亲昵互动,顿时间害羞的不发一语。

感应到艾尔文的想法,里维挽起嘴角,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艾尔文的下巴,然後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往对方唇上偷了个香。

「精神体会反应主人的精神状态,你也想我摸摸你吗?」里维打趣的问。

艾尔文嘴上想反驳,可白狮蹭动里维的举动让他的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如今已经可以轻易知晓艾尔文想法的里维在调戏对方这点是越发娴熟,艾尔文那张正气凛然的脸露出羞红後,他满意的笑出了声。

「不公平为什麽你不放出你的精神体?」艾尔文皱着脸抱怨着。

里维眨眨眼,显得很无辜,他说自己从未收起精神体,牠一直都在关注着艾尔文。

「诶?」艾尔文朝四周张望,但并未发现有其他精神体,就在他以为里维在骗他时,突然肩上多了一个不轻却也不会带给他负担的重量。

艾尔文扬起头,天空被墨色垄罩,一只黑色冕雕正展开双翼降在他肩上,可尖锐的爪子却以合宜的力气虚抓着他的肩膀,没有让他感到半点不舒服。黑色冕雕低下头,用坚硬的喙轻轻叼起艾尔文金色的发丝後又放下,来回了数次,像是在替他理毛。

「我第一次进城的时候,你问我为什麽找你帮忙,那时我说看到了你,其实是黑昼牠看到了你,牠的直觉一向很准。」里维淡淡的笑了,并未明说是怎样的直觉。

里维接着又说黑昼一直盘旋在高空看着艾尔文,包括自己不在他旁边的时候当时吵架的时候,这也是为什麽自己总是能快速锁定且找到艾尔文的原因。

艾尔文听的双颊发热,原来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这点让他好气又好笑,可心中又泛起一丝甜蜜。

「艾尔文,你想去那吗?」里维话锋一转,突然指向地平线那头缓慢升起的朝阳。

艾尔文先是一愣,在对上里维的视线时才意识到对方所指,他歛下眼皮,似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白夜都告诉我。」体会到对方不想宣之於口的苦涩,里维牵起对方的手,以拇指摩娑着对方的手背给予安慰,「那不正好吗?黑昼这家伙正好会飞,还能飞的又高又远的,既然你想要到那,那就一起去吧!」

里维的右手拉起艾尔文的左手一同指向远方,艾尔文怯懦的视线从自己的双腿上移至自己的手臂再从手指头一路延伸至已经露出半截的旭日。

顷刻间,他肩上的重量消失了,拥有乌黑的羽色的鸟儿朝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展翅飞翔,艾尔文痴痴地望着蓝天上逐渐变小的黑点,清澈的泪珠顺着他金色的睫毛落下,滴在他噘起的颤抖嘴唇。

里维搂着伴侣的腰,静静地陪着他看向日出。

过了许久,艾尔文带有浓浓鼻音的声音才有些纳闷的问里维,「白夜牠不会太重吗?」他想起刚才鸟儿可是抓着明显比牠还大只的白狮在飞。

「黑昼可以抓着自己体重五倍以上的猎物飞行,当然我不是指白夜是牠的猎物。」里维解释完後顿了一会,表情有些古怪的又补了一句:「也许某方面算是」

13

後地星纪850年,帕国首位黑暗哨兵加入调查兵团,执行希干希纳计画,而他的向导伴侣则因其丰富的综合资历接掌调查兵团的总指挥。

目前,他们正在往未知的道路上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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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标题:论天真向导如何惹怒黑暗哨兵

里维清除完阻碍他们前行的未知生物後回到了移动堡垒,他一入舱门就发现里头安静的异常,平时会来迎接的艾尔文也没来,他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先往门口旁的清洁舱走,将身上的五颜六色的血污洗去才开始找人。

今天登上移动堡垒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至於如此空荡,里维在走廊上走了好一会才终於逮到了一个人。

被里维在洗手间附近拦截的佩托拉面色死白,脸上硬挤出一个尴尬无比的笑容,乾巴巴的朝里维打了招呼。

「团长呢?」里维看了一眼走廊底部的办公室,他感知到艾尔文不在那,一般他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艾尔文会在办公室里处理调查兵团的文书作业,但他早已经用灵敏的五感绕了堡垒一圈也没找到人。

佩托拉闻言,唇齿发颤,不断吞咽着口水,注意到自己的直属长官露出疑惑的表情,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抖到不行再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里维。

在里维接过之後,佩托拉像是脚底抹油似的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朝里维喊:「兵长!请您务必在确认我离开走廊之後再打开!」

在佩托拉以逃命的速度狂奔回中控室时,欧鲁见人进来就立刻关闭中控室大门,里头的每个人都蹲在地上,用双手摀住耳朵,等佩托拉也就定安全位置时,移动堡垒的地板剧烈晃动,一阵恍若来自於地域的低频怨声从走廊爆开。

大夥们害怕的抱团安抚彼此,全都暗自替他们那英勇无畏却有点少根筋的团长祈祷。

帕国在这次的城外调查任务中第一次亮相了国家研发出的最高科技-移动基地,这个可以用少量冰爆石便可移动数里的基地上设有完善的设施,如同浓缩版的军事基地,可提供调查兵团向外推进的各种支援。

移动基地上还有配有五艘小型的移动堡垒,在深入较难进入的地形时可以用上。

这天,调查兵团派出两队人搭上两艘移动堡垒向一直没开发的希干希纳西北地区探勘,艾尔文与里维带领的小队登上前方的堡垒做先锋,後方则是由米可小队殿後支援,因为是无人探索过的区域,里维决定独自先到堡垒外踩点。

约莫两小时前,正在主控室的艾尔文接到了後方堡垒的求救信号。

後方堡垒离前方堡垒保持着约一公里的距离待命,但碰上了一群类鸟生物霸占了堡垒的上方不走,哨兵们接令出舱驱赶,却没想到被这群类鸟生物精神攻击,牠们的攻击并不是单纯破坏哨兵的精神屏障而是直接入侵哨兵的精神世界并操控失去意识的哨兵们。

艾尔文得知状况後,後方堡垒那头早已经一片混乱,甚至开始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他估测里维再快也需要一个钟头才能回来,而现在也不清楚类鸟生物的本事究竟多厉害,再派哨兵过去只是添乱,於是他果断的交代了堡垒里的下属说自己要回去後方堡垒处理。

如今调查兵团内的向导已经不必像从前只能躲在保护舱内,能入团的向导们各有强项,但是帕国国内的哨向人数比例仍是悬殊,在艾尔文极力争取之下也只徵得15位向导的名额,但有过直接对抗未知生物经验的仍只有艾尔文一人。

因为今天只是事前探勘,两艘移动堡垒只各带了两位向导而已,但显然的後方堡垒的两位向导没办法控制现在的局面。

艾尔文心想离後方堡垒也不远,衡量了一下後决定自己跑过去,以免其余的小型机械会引起类鸟人的注意,而这个决定让所有人的不安指数上升到了最高点。

接令替艾尔文挂上轻甲的艾鲁多使劲地让那双灵巧的手变笨,想要多争取时间;话唠欧鲁模仿起兵长的语调进行最後的劝说;一向冷静的君达更是反常的直接来了个声泪俱下希望艾尔文能再等等。

艾尔文知道里维手下带的哨兵也很关心自己,心中甚是欣慰里维有一群好下属,连忙安慰他们说自己很快就会处理好,说不定到时候是他比兵长还早回到堡垒这呢!

里维小队的每个人都无法阻止信心满满的艾尔文,只能含泪目送一身轻装的艾尔文从舱门一跃而下,随着艾尔文轻快的步伐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所有人的灵魂似乎都已经走到地狱门口排队了。

他们无神的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现在大家可全是共犯了,谁都别想逃!

佩托拉是里维队上唯一的女哨兵,都说好男人都该尊重且爱护女性,所以他们把"告密"的重责大任托付给她,这才出现了佩托拉冒死传递告密信的那出。

里维在看完那因为恐惧而颤抖写出得歪七扭八的书信,酝酿的怒意还被他一向平稳的精神波压抑着,他还有一丁点闲情逸致补脑着艾尔文像个要出门郊游的孩子般开心带上便当和水壶快乐出门的可爱模样,但很快的,他只剩下想揍爆这小屁孩的想法。

当里维想通过精神桥梁到对方的精神世界唠叨几句时,火眼金睛的黑暗哨兵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从精神桥上望去,艾尔文的精神世界就如同他早上刚从那回来时一样。

是的!一模一样、丝毫未变,这可不正常!

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会随着主人每分每秒的感受、情绪而产生相对的变化,但他所见的就像是一幅成品图将景物凝在那刻。

「哈?!」里维冷笑了一声,意识到他家那位聪明绝顶的向导竟然给自己看得只是一段"精神录像",让他远望还以为彼此是相连,但事实上他只要准备走下精神桥梁,他根本踏不进对方的领土半步,他的造访权力已然被暂时收回。

被单方面的拒绝造访几乎是同等要与对方割裂紧密关系的信号,这不管对於哨兵或是向导都会造成非常大的打击,有些恶劣的人就会故意以此手段挑拨哨向伴侣,其威力十足可怕,就算里维是稀有的黑暗哨兵也不能免俗。

躲在中控室的里维小队在一阵天摇地动之後就没再听到任何声响,正当大家以为兵长已经冲出去找团长的时候,那足足几吨重的两片中控室金属门板间竟然多出了几只手指头,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兵长徒手将门扳开一条缝,露出那一双阴暗到不能再阴暗的眼,有些心脏不够强大的哨兵都想按着人中以免自己被吓晕了。

「现在开始往回撤。」里维压着声交代着。

「是!」在场没人敢反抗,整齐划一的回覆了彷若地狱前来的长官。

「要是在我到後方堡垒之後的十分钟内没看到你们」里维的视线扫过中控室里的每一位哨兵和那已经吓哭的向导,「你们就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那阴恻恻的话从里维齿缝中泄出,待他说完後,他像是一阵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愣了一会之後,佩托拉才高喊:「快啊!准备返回啊!」然後大家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操作,赶紧调动移动堡垒去和後方堡垒会合。

早已赶到後方堡垒的艾尔文,他一靠近就看到有一群人在堡垒之外的空地里周旋,已经受了伤的哨兵们将刀枪对准他们的长官米可,而米可的向导伴侣纳拿巴已经昏厥在地,由另一名向导看守着,在与那名向导快速的意识交流後,艾尔文很快得出了原因。

这群类鸟生物先是操控了几个哨兵潜入堡垒之内,牠们似乎是知道向导在队伍中的重要性,所以他们很快地锁定了堡垒上的其中一位向导,当时正与米可讨论军中事务的纳拿巴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刺了两刀,剩下的攻击是米可迅速反应之下回避掉的。

哨兵对於向导都有极强的守护慾又更何况是自己最亲密的伴侣,纳拿巴在自己身边被他人伤害,这种剧烈的挫败让米可的精神难以维持冷静,在他躁动之际,类鸟生物趁机钻了空,斩断了米可的意识连结,占据了他身体的主导权。

受伤的纳拿巴在发现自己的哨兵竟然在几秒之内被他人操控之後,她开始怀疑是彼此的连结不够稳固才会如此,这种恨己不争又无能为力的罪恶感让她的精神力有些失控,甚至已经有了要陷入混沌的前兆。

艾尔文让那位还能活动的向导先带精神混乱的纳拿巴到堡垒中保护舱内治疗,自己则是先替目前还未被操控的哨兵们加固精神屏障,继续与米可对峙,但米可毕竟是後方堡垒的最高执行官,这里的哨兵也都是他带出来的,哨兵们也不太敢伤害或挑战自己的长官,所以一直闪躲。

米可是数一数二的年轻s级哨兵,放眼整个调查兵团,甚至是帕国的军队之内,可能也只有身为黑暗哨兵的里维能超过他的综合战斗能力,是以这样的人物,即使目前艾尔文这边的人数占了优势也很难与之抗衡。

艾尔文以精神网络告知哨兵们先解决掉堡垒上方那些像是在看热闹的类鸟生物,但是只要哨兵们一靠近堡垒就会被米可给打下来。艾尔文趁米可对付别人的空档要使出精神突刺,反而差点没被神出鬼没的米克偷袭,好在他这次反应及时,再加上旁边的哨兵帮忙,这才躲过。

这样无用的来回数次,伤重的哨兵越来越多,艾尔文心想这个法子不行,似乎还是得从被控制的米可身上着手。

艾尔文灵活的脑子飞快地闪过一个讯息,但他略有迟疑。

当年在军方的要求下,艾尔文也曾经与米可有过浅层的精神结合以方便任务上的合作,艾尔文刚才也曾经尝试过一般的精神入侵,但是类鸟生物以纳拿巴替米可架构的精神屏障为基础又设下了其余复杂的锁定,艾尔文此时也无法坐下来好好研究这类似加密文件的复杂设置,所以他才不得已将这的方法提上选项。

艾尔文认为自己或许也能钻个空,从先前浅层连结的小门潜入对方的精神世界再把类鸟生物赶出去。

这个做法无疑会让米可和纳拿巴双方都造成不快,但眼下他没有时间浪费,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巨型的黑影从天而降,霎时间,天空像是被乌云遮蔽,阻断了光线,让原本就茂密的丛林内又更暗了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艾尔文警戒的放出精神网络去查探周遭情况,他周遭的哨兵们似乎也不明了到底发生了什麽,全都绷紧神经。

原本双手持刀挥砍的米可向是断了线的木偶身子一软,离他最近的哨兵连忙架起他,而其余的哨兵马上回防到艾尔文四周,做出小型的防御阵形。

艾尔文仰头望着堡垒顶端,他的精神网络已经感应不到刚才在那的类鸟生物了,正当他以为牠们可能离去时,一道漆黑的人影不知何时伫立在堡垒的最高处,他双手一挥,像是把什麽扔出去,哨兵们全张开双臂将艾尔文护在身後。

那黑影人丢下的东西沿着堡垒的外围滚了下来,直到快要落地,大家才发现那竟是一颗颗类鸟生物的头颅,还来不及惊讶,黑影人不知何时瞬移到了地面,他一把抓住昏迷的米可後直接把扶着米可的哨兵踹飞出去。

其他哨兵见长官被俘、兄弟被踢,全都气愤地想要上前讨伐,可他们还未移动就全倒地不起。

「是自己的长官就不敢动手了?!你们这群无能的废物!」

直到那人出声时,艾尔文才认出那团被黑雾包围的人是自己的哨兵,他愣愣地看着现在赤目黑身的哨兵,不合时宜的想着黑暗哨兵的命名原来真有讲究,但他很快的回过神,知道对方现在的状态不正常,可正当他想要放出精神触手去安抚对方时,现在变成自己被拒之门外了。

艾尔文心道不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发现,即使他现在又无法感知到对方,但从对方反常地破口大骂也知道对方很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的那种。

原本准备出声喝阻的艾尔文顿时噤了声,看里维不停狠踹那些已经哀号一片的哨兵们,一向心系於调查兵团每位成员的团长愣是不敢阻止正在教育下属的哨兵长,而且他不知道从哪得出的天真想法,竟想趁着兵长忙着教训别人时偷偷溜走。

就在艾尔文向後退了几步,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後方堡垒内时,他的背後感到一阵凉意,紧接着他整个人向後一倒,可背还未触地又腾空起来。

「现在、立刻、回基地。」里维简短的下达命令後,扛着自家的向导回到正巧也刚抵达的前方堡垒中。

明明快50多人聚在舱门口迎接他们的团长和兵长平安归来,但空气中凝着冰,所有人都默契地低下头,没敢看向两人,直到两人走进走廊底部的办公室内,他们才赶紧派人去协助後方堡垒受伤的人。

进到办公室就被人丢在地板上的艾尔文有些发懵,对於自己的屁股碰到冰冷地面的这件事情有些疑惑,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後才悄悄偏过头去偷看正站在门口瞪着自己的哨兵。

他还故意不吭声也不移动的坐在地板许久,见里维真的没有任何後续表示,他才微微嘟着嘴,讪讪地从地板爬坐起来。

艾尔文站好之後,站在门前的哨兵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以他凶狠的眼神盯着艾尔文。艾尔文与他相对无语,可也许是心中有愧,所以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理所应当的要对方顺自己的意,他选择相信"逃避可耻但有用"的方法,开口说现在外头需要有人指挥,有事待会再谈。

「喂、喂、喂」里维将手抬起至欲往们靠来的艾尔文身前,「要是你现在敢踏出去这里一步,我直接掰断了你两条腿。」

这凶恶至极的恐吓从里维这一看就不好惹的长相道出也不奇怪,但只怪里维一开始在艾尔文面前就只保留自己温和的一面,以至於艾尔文现在被这麽一句不足为奇的话吓到了,他微睁着眼,嘴唇微抿,像是想要嘟起嘴表示自己的委屈但最後还是忍住。

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艾尔文像是败阵般率先退了一步,不再往前,但这次换里维踏前了一步,仰着头,以他还染着殷红的眼审视着他。

「为什麽不先告诉我?」里维的声音平稳了些,但艾尔文还是听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浮躁。

「你在执行任务,我认为不该打扰你。」艾尔文站稳脚步,挺直着腰脊,认真的回答对方的问题,「我身为调查兵团的团长,有义务要解决团队内任何突发的状况。」他口条清晰的解释自己的各条理由,说的头头是道。

「好那为何阻断我们的连结?嗯?」里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用尽了全力才没咬断牙,脑中浮现的都是他无法触碰到对方精神世界的那一刻,那种无法言明的愤慨、怨怼、委屈等等的负面情绪几乎是同时间在他的体内全境爆炸。

倘若他要是再脆弱一点,可能就无法承受这种像是被炸碎的痛苦。

里维是知道艾尔文与米可有过精神连结的,要说真的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但是米可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艾尔文也早属於他,所以这些日子双方相安无事,况且里维非常很清楚当时艾尔文的身不由己。

可是就在今天,当里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後方堡垒时,敏锐的黑暗哨兵感受到自己的艾尔文竟然向米可散发出几乎微不可察的信息素,那种信息素他怎麽会不知道?!

这是想要结合的信息素!

那一刻里维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甚至觉得对方阻断他们彼此的连结是为了想要与他人结合。

「我不想影响你。」艾尔文如实回答,只怪他太小看里维的能力而估长了里维执行任务的时间,要不他也不会大胆到做一个"假视频"给人投放作掩护。

「哈都知道会影响我了」里维冷笑了一声。

艾尔文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辩解自己的意图只是不想让里维在作战的时候分心,毕竟他们是第一次往这个区域探索,里维该专注在充满未知状况的环境里,接着他又再三强调後方堡垒的情况危机,自己说什麽都必须想办法解除团员们的困境。

里维听着对方重复的论调,从那一张正义凛然的神色里看不出一丝歉意,「好、既然要去帮忙,为什麽不带些人一起?我里维带出的哨兵有那麽不受信任吗?!」

艾尔文连忙说不是,把类鸟生物会精神操控的事说了一遍,说这种情况让哨兵去是多份危险,然後补充到自己以前在调查兵团时有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自己是唯一能处理这件事的人选。

「可以处理?」里维忍不住酸了一句,脑中时不时闪过艾尔文对於米可的行为,本就处於狂化边缘的哨兵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以至於他的言语和行为无一不是带着刺,「可以处理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里维拉开艾尔文身上的轻甲,轻甲一落地,他像挑拣菜叶一般随意拉开艾尔文因为刚才跑跳滚时破损的衣服,白皙的皮肤上不是瘀青就是刮痕。

感觉对方的动作轻挑又含鄙夷的意味,艾尔文有些不开心地扭着身甩开对方的手,他又不是脆弱不堪向导,口中带了点情绪的嘟囔着这些又不算什麽。

「不算什麽?呵」艾尔文的回嘴终於正式惹毛了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的里维,他身上具现化的黑雾又起,眼睛再度闪着腥红的弱光。

里维一步步走向前,艾尔文就被对方逼的只能不断後退,直到他的後腰撞上了办公桌的桌缘,让他下意识地唉了一小声,但很快地,他就因为双腿悬空而失去平衡地大叫了一声。

艾尔文被推倒在还未收拾乾净的桌面上,还来不及看清就觉得双腿一凉,从自己双腿上消失的裤子和内裤已经被扔到了地上,他反射性地想要合起双腿自卫,却在下一秒被里维强行扒开。

「里维,你干什麽?!」艾尔文先是看了一眼门口,虽然又生气又害怕,但他还是压低着声。

艾尔文的左手想要推开已经卡在双腿之间的男人,但里维握着艾尔文的左手腕把他的手按在桌面上并用撑直的手臂压住艾尔文的右腿成为门户大开的姿势,「还能干什麽?」里维的红眼睛睨着艾尔文,还空着的一手移到艾尔文被迫对外敞开的地方。

「团长,你的手现在应该要做的事,已经该是好、好、摀着嘴。」里维拉着艾尔文的左手放到艾尔文的嘴上,好心的提醒着他现在可还没开起办公室的完全隔离模式。

这移动堡垒上全是五感超群的哨兵,为了保密军要,堡垒之中有几间房是可以在讨论要事时开启完全隔离模式,这个时候,房内的整个空间几乎等於是与外界隔离,不但声音传不出去,连精神力也一样。

艾尔文睁着大眼,脑袋还没搞清楚,就有硬物粗鲁的插入他身下还如线般细密的道口。瞬间的爆痛让他想要以尖叫发泄,可是他的脑袋瓜子终於再行动前完成了分析作业,他一个秉气,用喉咙以上的所有肌肉去阻断就要爆发的叫声,还好还有手掌这一道最後关口,让高分贝的尖叫声化为一丝微弱的气音。

「呜」艾尔文用嘴手死死摀着嘴,他感受到有什麽东西在体内爆开,有股凉意在体内流转。

艾尔文知道那是什麽东西,是洁净胶囊,以往要是在彼此房间外的地区想要亲热时,他们才会使用这简便又迅速地清洁方式。

这时,艾尔文还有那麽一丝庆幸里维还记得要清洁,可又想到对方爱乾净,这一点感动很快又消失了,紧接着而来的是他止不住的哆嗦。

清洁胶囊内的特殊液体会包裹住所截取到的所有脏污後自行消化,然後直接在原处蒸发,不会留下任何残留,十分方便,但它最令人诟病的就是在它消失的时候也会同时带走"水分"。

艾尔文担心的後续果然来了,里维纤细的手指像锐利的爪子一样插进他乾涩到不行的肉道,先前能让他感觉舒适的厚茧如今也向像砂纸一样磨的他发疼。

在疼痛之下,艾尔文突然想到启动完全隔离模式的遥控好像是被自己放在桌上,他第一次感谢自己总是物不归位的坏习惯,於是他紧抿着嘴,放开手在自己凌乱的桌上摸索,好不容易在纸张下摸到了一圆型的小物,还来不及使用就被里维一把夺了去并把它丢到地上。

艾尔文顿了一下,心跳砰砰跳动的异常快速,他怯怯地抬眼看了一下里维,果不其然是哨兵更深沉的表情,那一双发红的眼睛中似乎都流出了实体的愤怒,他是该说些什麽,但却被对方辗压式的气场镇的说不出一个字。

所有负面情绪上头的哨兵认为艾尔文的这个举动像是说明了他很怕被外人听到与自己的亲密互动,可他完全忽略道对方此举的好意,怒火中烧的哨兵像是又被添了把柴火,火烧得更大更旺,於是他将火气发泄在正在对方身下的手指,草草捣了两三下就从根本还撑不出多少空间的小口抽了出来。

看到里维放出藏在黑色制服裤下的"军棍",艾尔文的恐惧值又再次飙升,他现在那处痛得要死,而他的哨兵不但不肯放出讯息素来帮助他的身体分泌助於交合的液体,还不打算使用可润滑的工具。

惊慌失措的艾尔文比任何时候都埋怨起自己为何只剩下一只手臂,现在是该用它帮助逃跑?还是用它止住声响?

里维没有给艾尔文多余的时间选择,他直接圈抱住艾尔文的大腿根固定,把自己粗硬的肉物塞入明显还无法承受巨物的地方。原本如点般大小的穴口直接被硬实的龟头一口气撑得老大,带有弹性的肌肉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直接拉扯到了最大值。

艾尔文因为憋着气忍住声音而全身泛起异常的红,他脖子上全是一条条爆出肤层的青筋,而他的左手掌则是死死的抵在双唇前执行任务,但还是让小小声的哀鸣露出。

痛苦并没有就此结束,里维刻意不断用最粗硬的龟头在艾尔文已经肌肉撕裂的穴口来回,曾经日夜带给艾尔文身心欢愉的物件如今像一把锯刀反覆的锯动,要把这里的肉块直接割裂成两半一样。

好痛真的好痛

艾尔文疼的只能闭起眼试图以此逃避酷刑,不该承受外物的肉穴放置入了如热铁般的刑具,这是单方面的行刑,丝毫感受不到以前可从中体会到的舒爽与满足,但艾尔文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是他错误的决策而导致的结果,所以他没有怨言,只能承受。

其实即便里维正在气头上,也没把事情做绝,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甚至是尺寸,在最近的地方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是他的向导只是沉默的承受自己的暴行,没有选择向自己求助。

这一点让里维感到十分沮丧,他甚至一度认为对方只是太疼了,无法呼救,所以他悄然开启了彼此的精神连接,但却发现对方在处於苦痛时也不曾在内心呼喊自己。

为什麽不愿意相信我会为了你铲除一切障碍呢?即便那障碍是我自己

或许是因为正处於狂化边缘的不稳定才让一向稳如泰山的里维感受到他以往不曾有过的委屈情绪,他扯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罩住对方的头,咬着牙,故意更用力的顶弄已经红肿的穴口。

艾尔文早已痛得分不清南北,但他知道自己得忍着声,不然出了这道门大家得怎麽看待哨兵长?

在帕国,伤害向导的行为是同等死罪阿

用手摀着嘴的艾尔文本就难以正常呼吸,可是他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甚至开始有些窒息,他艰难的撑开眼皮却发现仍是一片漆黑,他顿了一秒又马上闭起眼,然後再张开,可是仍看不见除了黑以外的景色。

突如丧失视力所引起的恐惧几乎马上盖过了肉体的疼痛,他慌不择乱的放出自己的精神网络,胡乱地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时候使用精神力,反而让影响了他自己精神世界不再稳固。

氧气了稀缺与精神世界的松动让极度的恐惧膨胀成不存在的怪物侵蚀着艾尔文本该坚毅的内心,瑟瑟发抖的艾尔文早忘却了为何自己现在要摀着嘴,混淆的记忆片段穿插让他无法思考,可是他也不敢随意改变现况,就怕会遭致更大的灾祸。

在他感到绝望无助时,一个奇怪的笑话闪现,说是吞口水就能得救,这分明是任谁听了都会发笑的笑话,但身处黑暗的艾尔文却在黑暗之中小心翼翼的咽下已经混杂着汗水、鼻涕与眼泪的混合物。

忽地,黑暗退散,全身湿漉漉的艾尔文木楞楞的迎接着重新降临的光明,习惯於黑暗的眼睛半眯了好一会才从模糊至清晰,有一个他感到熟悉却也陌生的男声传来。

他问他:「害怕吗?」

艾尔文下意识缩起身子,他没有回应,左手仍紧紧摀住嘴巴。

掀开黑色披风的里维立刻看到脸色发白且满是泪痕的艾尔文,在外人看来一向矜贵的向导已然狼狈至极,而造成如此画面的凶手正是他本人。

哪个哨兵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伴侣受到分毫伤害?里维本能地为此感到痛苦却仍想为了更长远将来一意孤行,但是在亲眼目睹自己将爱人推向深渊边缘时,他承认他後悔了。

里维伸出手想摸摸那因为自己靠近而开始发抖的身子,他慢慢弯下腰,将额头轻轻抵在对方胸膛上,「我很强,可是你若不愿让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仍然没有能力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很害怕在感觉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你发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在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我本已习惯在黑暗里行走,但你出现了,让我看到了光,所以请你不要又轻易地夺走。」里维用额头撞了一下艾尔文的胸腔,「艾尔文,我是你的哨兵,我可以为你而死,可唯独不能替你而活。」

稍稍回复神志的艾尔文感受里维倚在自己胸前哽咽、颤抖,这个被他人称作最强大的男人此刻却表现出与之相反的不堪一击,明晃晃的担惊受怕摊在艾尔文面前,他後知後觉的认清了自己的愚蠢的自负,连忙曲着腰拥住自己的哨兵。

艾尔文的左手搂住里维的脖子,亲吻着对方的发旋,不断用脸庞摩娑着对方的发,尽一切所能表现出自己深深的歉意。

这个最强大的男人明明没有任何弱点,可他却甘愿将自己化成他的软肋。从前的艾尔文也因此心有愧对,但人总是健忘的,他也在被对方放任般的宠溺当中忘却了这点。

「对不起、对不起里维,对不起」艾尔文单手托起里维的脸,那张无坚不摧的面容还是被少许的咸涩液体腐蚀,艾尔文自责的吻着对方的眼,竭尽所能地安慰着因为自己而难受的哨兵,即使他感觉自己的状况也不稳定,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出自己现下所有能使用的精神触手,顶着对方或许有可能拒绝接纳他的情况下,鼓起勇气靠近。

还好黑暗哨兵这次不再拒绝,他严思密合的精神屏障不再阻隔外界的一切,他替他的向导开了一扇门。

终於再次得到进入许可的艾尔文对於这一片凌乱至无序的精神世界感到不可置信,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从没想过这一片安详平和的天地会有这麽一天,他因为难过而跟着发颤的精神触手温柔的抚平、梳整着,即使被过於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他依旧义无反顾想将这一片天地重建成原本的整齐、乾净的完美世界。

替哨兵精神疏导极度消耗精神力又更何况还是黑暗哨兵,艾尔文经历了与类鸟生物的交手和刚才自己精神世界中的动荡後精神力本就所剩无几,可他还是源源不断的输出。

在向导的梳理下,里维身上的黑雾才缓慢消散,里维看的出来自己的向导已经过於疲惫,正想阻止对方时,他那看着随时都将晕厥的向导突然突然双腿一勾,无预警的让他将还卡在对方体内的东西又推进了一段。

听到艾尔文的低吟,里维皱起眉头,可对方却颤颤巍巍的说着:「我做错了事,请你惩罚我吧呜、」接着又故技重施,用他细嫩的皮肉包裹住对方。

看着艾尔文惨白的脸上流出冷汗,但在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时又挤出难看的微笑,「你真是」里维都气笑了,但也知道对方的性子,若是不给些惩罚,对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於是他只好扮演起对方希望的角色,有些无可奈何的责怪着,「你可真是个坏孩子。」

里维嘴上虽是敬业的怪罪着艾尔文,但落在对方脸上的吻却又是无比温柔,渐渐地,他们唇齿相贴、相依、相缠,传递着彼此分泌出的蜜意,来回渡让、没完没了,像是一旦分离了就会断气身亡一般。

绵密的吻持续了许久,里维就感受到艾尔文不断用那饱满的臀在蹭着他,细微的摇动间,他们相接的缝处渗出的液体,艾尔文开始变本加厉的晃着他的腰,而里维也听清了那张被自己嘴巴含住的小嘴呢喃着:「已经够湿了」

艾尔文的体温攀高让里维觉察到异状,他看到艾尔文水蓝色的瞳孔迷蒙,原先苍白的脸色也浮现酡红,在他退开时,对方立刻又追了上来,黏腻的扒着他的唇不放,甚至钻进他嘴里放肆的吮着他的舌。

里维没有想到艾尔文会在身心俱疲之下还能发起结合热,但是从对方身体直白的反应出对自己的依恋之中,里维得到很大程度的安心,於是他忍不住加重了从口中注入的讯息素量,已经神智有些不清晰的艾尔文像是沾染了强烈了催情愫,最後一点仅有的理智散去,本能性的渴求自己的哨兵。

总归是不愿意再弄疼已受伤的艾尔文,里维转移阵地至沙发,让对方正面贴靠在柔软椅背上,自己从身後环住对方的腰,小心地进入。足够湿润的通道让他的再次造访十分顺畅,但顾及艾尔文的伤处,他进入的速度非常缓慢,但艾尔文却不了解他的苦心,不断想用泛水灾小穴去套弄对方粗热的东西,甚至有些闹脾气的哼气着里维不如他愿。

「快点、快点」艾尔文的腰如蛇般扭动,嘴里哼哼唧唧的杂着难耐的哭腔,像是里维把人欺负狠了。

被欲望蒙蔽的爱人很不安分,里维只得用些力气固住对方,坚持着自己的节奏,直到他完全没入对方穴内,他才慢慢雄起至原来的尺寸,撑开对方刚才未能好好拓开的小道。穴内的汁水丰沛,里维试着缓磨,惹的艾尔文又开始做妖,是被他乖乖施压着才不再胡乱。

里维早摸熟了艾尔文的身子,他不像以往激烈又快速的大开大合,这一次是缓速的重点伺候,每一次顶动都精准地碰到对方舒服的位置。温和的酥麻让原本不断发骚求肏的艾尔文也终於安分了下来,仰起头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呻吟,跟随着着里维的律动而摆动。

艾尔文趴伏在沙发椅背上被对方细致的肏开,他根本在乎那控制室内模式的遥控器此时就在他脚边,只是继续沉沦在对方带给他的快乐当中,他发痒的深处让他根本没有余裕再去思考明天该将如何,只想着如何能和自己的爱人更紧密的纠缠。

其实打从他们一进到办公室,里维就调到了完全隔离模式,骗艾尔文也不过是当时正气愤难消,又况且他怎麽能容忍外人见识到艾尔文如此魅惑的娇吟。

「那里、那」艾尔文急促的喊着,急得都转过头央求对方。

里维没有多话,压着人如打桩般重重的开凿,艾尔文当即发出更剧烈的软媚淫声,像是要哭又像是太爽,没几下就直接交代了出来,喷出的白稠也全洒在沙发椅背上。

艾尔文趴伏在椅背上沉浸在快感的余韵之中,里维没有趁势继续,而是直接退了出来。他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身下密口带出了参着血丝的液体,有些担心在结合热退去後,艾尔文会不会感到难受,就在他坐在沙发上物对方担心时,艾尔文拖着软趴趴的身体从沙发滑到了地面上。

本着体谅艾尔文才没继续的里维在艾尔文乖顺着跪在自己身前时,还是没忍住内心慾望的张开腿让对方自由发挥。

艾尔文爬到里维腿间抓着他还硬挺的东西嘬,瞬间的刺激让里维忍不住打了个颤。

其实艾尔文的口活一直不太好,微尖的虎牙似乎很难完整收好、吸吐时也总像教育良好的贵族般细嚼慢咽,如同隔靴搔痒,里维也只当艾尔文有心,但并不会要求对方用口替自己服务,毕竟对方身下的小口早已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

可里维今天却有些反常,他以拇指指腹轻抚着爱尔文那一双被自己亲的水亮的嘴唇後从唇缝滑进对方口中,尖尖的虎牙抵在他指头上凹出个洞,刺的他心头痒。里维的指头又接着滑过对方温热的口腔黏膜和湿软的舌头,艾尔文的嘴因为里维手指着巡梭而无法闭合,分泌出的唾液很快地从两边的嘴角流泻,透出淫靡之意。

口泄湿意的艾尔文眼神仍有些茫然,但却顺势的吸吮起嘴中的指头,将里维的手舔得湿淋。

里维看着这一张平时能言善道的小嘴,终於不再充斥着惹怒自己的话而是自己的东西,他心底生起一种恶质的成就感,心思一开始躁动,他的手指抵住艾尔文的舌下压,迫使对方的嘴张的又更大了些。

里维空出的一只手扶着自己还热烫的肉棒送进对方大张的口中,那肉物将艾尔文的口腔塞得满满当当,而里维按住艾尔文的後脑轻压,将自己的东西深入对方口中的空间,直到他的龟头抵上了喉头,艾尔文生理性的出现了反呕的反应,表情痛苦,但他的双手却乖乖的靠在里维坐着的沙发椅垫上,像一只乞怜的大狗,用那一双泪眼讨好的仰望着里维。

「牙齿收着点,对好乖、」里维蠢蠢欲动的挺腰一顶,再次被刺激的喉关再次缩动,艾尔文眼角的泪水滴落,但他还是努力的收着牙、缩着口腔,使劲的包裹住嘴里的东西,像是怕自己会弄坏这珍贵之物。

对方难得的完全服从勾起里维潜藏的邪火,他还心安理得地想着艾尔文所说的惩罚,於是这份恶劣便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发挥。

里维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开始大力摆动起腰肢,将自己还未得到满足的阴茎深入对方的喉道,打定了主意要将对方这平时总惹自己生气的源头化作自己专属的自慰用具,难得的释放出属於哨兵天性里的暴虐。

艾尔文被侵犯的嘴只能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他不断被刺激的喉头不断地收缩,被外物深入的喉道更是疯狂的蠕动,就真的像是该被肏弄的淫穴,让里维抽插的越来越兴奋。艾尔文的嘴唇被磨到红肿,嘴角也破皮渗出了血丝,鼻涕和眼泪都糊在脸上,可是他没有抵触,反而自己顺着里维的动作。

里维被艾尔文湿热的口腔伺候的低喘不止,他低头看着艾尔文金色的眼睫上闪着泪光,红通通的鼻头和眼角好不可怜,他虽内心满溢出疼惜之意,但被快感掳获的腰肢却是抽动的更狠,有一下他顶的极凶,艾尔文爆出了哭声,里维感受到了包裹住自己的地方正在抽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才停下动作。

吃痛的艾尔文意识到对方停止了,他可怜巴巴的抬起眼,自己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吸吮起静止的肉棒,像是欠人玩弄的骚货,不停歇的勾引。

里维胸中躁热又起,再次抽插了几下後,差不多也到了极限,正想抽出来时却遭到艾尔文的挽留,就在艾尔文又黏着他的阴茎又吸又舔的时候,里维忍不住射了出来,腥羶的白浊一部分射进艾尔文嘴里,一部分则洒在艾尔文脸上,这让两人都双双愣住了。

「」里维本没打算如此,带着歉意的抹去艾尔文脸颊上的黏液,却看到艾尔文饶有兴致的吐出自己红嫩的舌头,舌间的凹陷处汇聚着正是产自里维的东西。

里维僵硬的看着艾尔文又将舌头收回并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那滚动的喉结烫的里维眼红,直到里维的视线从喉咙又回到艾尔文脸上,艾尔文竟开始舔起里维的手指。

以往艾尔文在床事上略有矜持,也只有在第一次发结合热时特别热情,可里维并不讨厌艾尔文平时的腼腆羞涩,但对於久违的放浪形骸也心动不已。

里维将艾尔文从地板上捞抱坐到自己腿上,仰起头又和艾尔文黏呼呼的接起吻,对方口中满是自己的味道让里维自己都有些难受,但艾尔文却更是亢奋的贴里维蹭,就好像身上有无穷的精力都想用在与爱人亲密。

「里维」艾尔文自己用胸摩着对方,自己舒服了就嘤嘤的呻吟,还不知羞耻的拉着对方的手碰自己,让还在冷静期的里维根本把持不住。

里维一个扯动就将艾尔文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直接原处碎裂,艾尔文自己蹭红的胸尖惹眼,里维张口含下,摘采着这一颗被催熟的果实。艾尔文自己挺起胸将自己的带着瘀青的胸脯送进对方嘴里被啃咬,他不安分的扭着腰,最後乾脆索性不装了,直接握住爱人再次硬挺的东西想要堵住自己身下水流不止的小口。

「里维嗯~」艾尔文撒娇似的一吟,像是在等里维的同意。

里维忙着品尝软嫩的胸肉,视线一瞥艾尔文那欲求不满的委屈表情,内心暗叹一口气,手指先往艾尔文肉穴里探了又探,确认状况还允许才往对方花白的臀肉上一拍,带有些惩罚性意味的一掌让艾尔文全身一抖,他低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里维,以为对方不让。

「你还真的是」里维瞥了艾尔文一眼,心想着怎麽这人突然娇气上了,但他的嘴角却是向上弯起,手扳开艾尔文一半的臀肉,又拍着对方的屁股一下。

艾尔文这才在对方的指引下,将他认为最美味的肉棒纳入"口中"。

两艘移动堡垒回到基地之後也没人敢去办公室通知团长和兵长,直到隔天早晨,大夥们在看到团长还完好无缺的出现在晨间的会议上时,才终於放下心。

会议结束後,大家慢慢从会议室散去,与团长一同站在台上的兵长突然小声的问着团长:「还会疼吗?」

在所有的哨兵们都还来不及自动阻断听力时,刚才在会议上振振有词的团长突然软下声,委屈巴巴的对着自家的哨兵说:「好疼」

所有哨兵都被这一声娇软猝不及防的惹得全身酥软,可很快的他们的身子又硬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想变成像一具屍体一样僵硬,他们必须假装什麽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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