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磊站在台下,抱着臂细细打量易念成。他认出了无框眼镜——那是一个月以前,易念成拿到的vr眼镜样品,于是笑得不怀好意:“大成子,小林,你们俩的眼镜好像情侣款啊。”
易念成一咧嘴,厚厚的镜片也挡不住他的小雀跃:“磊哥,发布会马上开始了,严肃点,我这儿排练呢。”
他又像是成心一样,故意cue到在讲台边踱步的一枝:“是吧小林?”
岂料一枝没有接话,上了展台后,目光只在台周围逡巡。
“林助理?”金磊依旧在台下,也试探地唤了声。
“嘘……”一枝目光扫过四周,聚焦在易念成所在的讲台位的正上方。
那里悬着一架巨大的金属横梁,横梁上缠绕着不少小彩灯,一闪一闪的光,共同组成了【易图科技yitu】的字样。
一枝啧了一声,疑惑道:“这展台好像有点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金属横梁两端连接处的小钢架摇晃了几下,伴着轻微又尖细的声音,一颗螺丝好巧不巧,落在了一枝的领口,又调皮地弹跳在地。
紧接着,又有十几颗螺丝噼里啪啦地落下。
“易总,危险!快躲开!”一枝脖颈一凉,伸手抹了把,第一个明白过来。
见易念成完全呆住,他什么也不顾了,大步上前,伸出双臂环住易念成的腰,将他护在身下。
二人相拥着摔倒。
伴着四散逃逸的烟尘,金属横梁轰然坠落。
横梁砸在一枝的背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不知是金属的碰撞,还是……骨骼碎裂之声。
作者有话说:
一枝:易总,呵,幼稚鬼。
易总:尊嘟假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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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总啊,叫你嘚瑟,发布会出事故了吧!
或是深渊,或是爱河。
一枝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时钟指针滴答滴答地倒退,他回到了十一年前。
江城还是那个喧嚷热闹的江城,满大街都飘着热干面的香气;主君百城的【二七数码】即将开张,雇了几个装修师傅抬家具做保洁,他嫌监工的活计无聊又辛苦,于是悄悄溜出去玩耍。
很偶然地,他在apple授权店遇到了易念成。
一见钟情。
偶然的尽头是必然,此后的一切都行云流水——他经常等着易念成在店里打完工出来,两个人分享夜市上最后一杯半价奶茶和最后一碗加量的热干面,听易念成滔滔不绝地吐槽学业、吐槽打工时遇到的奇葩顾客,然后再嘻嘻哈哈地分离。
很快他来到2013年的夏天,自己已经随主君百城搬去了庐城,却还是时不时偷跑回江城同易念成相会。
他是世外之仙,没有时间的概念;可同易念成相处的时光,一秒也是永恒。
彼时,易念成掏出个黑乎乎的玩意儿,似乎是电板,有些笨拙地问他:“下周有毕业舞会,我……可不可以邀请你参加?”
说这话的同时,他拨动开关,电板倏然亮起——【hello baizhi】的字样一闪一闪,拙劣又真诚。
像素风格的字母倒映在易念成的眸子里,像火花像辰星。他吻着一枝,声音都在发抖:“柏枝,我想和你共享我人生的源代码。”
一枝心跳脱空,在细碎的轻吻之间眨了眨眼,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无厘头、却也最动听的情话。
收到邀请的一枝开心坏了,整个星期都在捯饬发型和服装,百城不常管他,他干脆就告了假,一头钻进了商场,恨不得住在奢侈品专柜的试衣间里。
毕业舞会当晚,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了一身黑色暗纹西装,等在了礼堂门口。
直到舞会结束,《年轻的朋友再相会》和《难忘今宵》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易念成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周后易念成终于在江城科学技术大学现身,是因为宿管阿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收拾行李,抓紧时间把宿舍腾空。易念成身边没有帮手,万般无奈下只得联系了一枝。
再次看到易念成时,一枝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整个人瘦脱了相,下巴上冒了些青黑的胡茬,黑眼圈像焊在眼眶上一样。
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在眼中,一枝心头堆积的怒火瞬间就转化成怜惜。
他帮着把宿舍杂物打了包。
在把编织袋递给易念成的那一刻,一枝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易念成这些天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去深城——他早就在深城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大厂程序员工作。
易念成接过编织袋,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自己不去深城了,月薪两万的工作也不要了,要留在江城创业。
对此一枝倒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异地,在哪座城市其实并没有不同,最重要的还是心。
然而易念成创办【易图科技】后,却渐渐与一枝疏远了。
一枝曾经把话和易念成挑明,后者却淡淡地说,自己创业初期太忙碌,很多事情顾不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不会改,让一枝理解。
一枝却总有种惴惴不安的直觉——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真正让一枝从晕晕乎乎的爱意中彻底清醒的,是五年前,易念成一声不吭地把公司从江城搬去了宜州。
他照例去【易图科技】所在的写字楼,却发现大门紧锁,上贴着【本层转租】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