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枝以前,易念成没有任何接吻经验,但他却可以把那些挑起他浑身热量的姿态神情,做得炉火纯青。
时空翻折,过去与现在交叠重合。一枝的自制力像决堤大坝,情爱的洪水寻到了一个破口,旋即一发而不可收拾,迅速奔流。
他本能地闭上眼,吞掉了疑惑,吞掉了质问,吞掉了“易念成”三个字。
就连残留在唇角的湿气也被夺走。
一枝觉得自己要硬了。
短暂又漫长的一吻结束。
路灯流转的暖黄光泽将一枝拽回了现实,他发现自己不知怎地整个人钻进了易念成的怀里,于是下意识动了动,想要挣脱。
易念成却愈发将他搂紧,一言不发。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各自都有心事,却又不愿意打破这份微妙的默契,和难得的安静。
易念成大学的时候就是个安静的妙人,哪怕是在吵嚷的苹果店打工,他也永远是话最少的销售店员,有问才有答,好似一个活体ai。
也正因此,一枝迟迟不敢挑明,更不敢越界,怕稍有不慎,就让默契与安静消失殆尽,给缘分蒙上一层烟雾和沙土。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易念成的沉默一直持续了整个回程。
回到办公室,他几乎是用撕的,将那身一本正经的西装衬衫从身上剥离,套上了随意搭在椅背上的纯白t恤,又戴上了一副无框眼镜。
一枝很想说点儿什么,可吻也吻了,抱也抱了,真到了这个关头,胸中的千言万语却又融化成一淙酸涩的流水。
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易念成自始至终没有看他,而是闷声坐在电脑前,拂开办公桌上的杂物,手指哒哒哒地敲起了键盘。
电脑的亮光倒映在眼镜上,一枝看到了代码编辑器页面,知道易念成老毛病又犯了。
——他心里一旦藏着什么事,体内的程序员灵魂便会熊熊燃烧,喜欢把一切愤懑、不甘、难过、悲伤统统消遣在指尖。
像是只有无情的字母与数字,才能对冲消解掉多情的多巴胺和内啡肽。
“您不开心吗?”一枝有些哭笑不得。
他视线穿过显示屏,落在易念成微微拧起的眉上;他当即就后悔了,觉得这话多此一举,也觉得,对方心情不好的原因,可能在自己。
一枝左顾右盼,总算在角落看到了水壶水杯,他倒了杯温开水,走近易念成。
未料易念成却突然起身,双手撑于桌角;巨大的显示屏挡住了他劲瘦的身材,却挡不住他急促的呼吸。
这么动作,文件、发票……一大堆杂物洋洋洒洒落在了地上。
一枝端着水杯,又想要去捡地上的东西,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易念成眉头不仅拧成了麻花,原本天蓝如婴儿的眼白,此刻也近乎赤红。也许是酒精催的,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他大声道:“林廿双,你究竟是谁?”
一枝正拾着发票,闻言一滞。
被看穿了吗?!
一枝咽了口唾沫,还是硬着头皮谨慎地试探:“易总,您怎么了,我是林廿双,是您的助理。”
他左手按住右臂,怕易念成透过小幅震荡的发票纸,看到他微微的颤抖。
“对,你是我的助理,只是我的助理,”易念成笑中有怒,刻意加重了“我的”二字的声调,“就要尽到我的助理的本分。”
一枝把发票放回桌上:“?”
易念成:“从今天起直到下个月新品发布会开完,你在上班时间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下班后要送我回家。”
一枝:“??”
易念成:“还有,早中晚工作餐都要陪我一起吃,每天早上我都要吃乐甘面家的热干面。”
一枝:“???”
易念成:“还还有,不准和别的公司的总裁说话,不准收别的总裁送的花。”
一枝:“……”
好嘛,跟这儿等着自己呢。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真心话。
幼稚鬼。
一枝微微勾唇,极浅的笑,却把夜色点亮了:“易总,您cpu我。”
“对,我就是在cpu你。”易念成却十分认真。
他认真出了某种蛮不讲理的意思:“我不仅cpu你,我还java你,c++你,python你,ysql你。”
易念成当了十年总裁,在工作里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风格。
可对上一枝,所有的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就统统破了戒,溃败如逃兵。
那日他嘴上嚷嚷着cpu小助理,实际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去了江滨区的【乐甘面】,麻溜儿提了两碗面条回来。
一枝来办公室的时候,对着满屋芝麻香都震惊了,说易总您怎么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易念成把热干面拌匀推到他面前,别扭地摸摸鼻子说,我只是说让你陪我吃工作餐,没说工作餐谁买。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互联网人就是当代游牧民族,没有固定作息,下班时往往能看到太阳——早晨的太阳。
兼之近来易念成忙于新品发布会这个大capaign,前前后后各种准备活动,公司内外来回跑,微信步数每天都是两万步起跳。
办公室基本被他当成了卧室,枕头共键盘一色,牙膏味与热干面味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