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念明语气轻快,像是开玩笑,但不知为何,都春觉得宁念明话中有话,甚至还闻到一股不存在的酸味。
天上已经坠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出租车行驶至老城区的闹市,天色昏暗、路面狭窄不说,两旁还满是不守交规的电动车和行人,到处乱窜。司机拧着方向盘,一会儿刹车一会儿踩油门,快把档位换冒烟了。
司机忽然一脚急刹,都春整个人往前一倾,脸抵到前面的车座。
因为撞到了眼珠,他有片刻眩晕。
又有滚烫鼻息喷在自己腰间。
眼前再恢复清明时,他发现宁念明整个人歪在了自己身上,臂膀攀上了自己的肋骨,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宁,宁哥。”都春被搂得有些吃力,“轻一点。”
他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刹个车能刹出这么大动静,转念一想,宁念明眼睛看不见,或许平衡能力不太好也未可知。
忽而又有温热感自手上传来,都春垂眸,觉得宁念明似乎误解了“轻一点”的意思。
——宁念明的胳膊不仅没放松,另一只手还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间或在骨节处摩挲两下。
那是方才吃梅花糕时,被宁念明虎牙咬到的地方。
被宁念明一打岔,都春不知想到了什么,从颧骨到耳朵全红了,热气从小腹向上涌着,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同玉小霜推拉。
玉小霜好像也被撞到了,双手盖住面部,肩头时不时颤动一下,很痛的样子。司机连着说了几句“抱歉美女”,她只是一直埋着头,并未搭理。
出租车很快到了目的地,司机怕这三位帅哥美女拿“刹车事故”说事儿,在玉小霜付完车费后,一脚油门踩到底,蹿了个没影儿。
“小姐,”宁念明在都春的搀扶下,将花店大门打开,“谢谢你出了车费,这样吧,花店的花我给你打八折,再多送你几束。你是喜欢那些稀罕品种吧,要怎么配?”
她眼睛依旧红肿,口罩下的语气充满不确定:“那个,我想要……”
宁念明又拿出手机:“对了,你给我个联系方式,以后方便买花。”
玉小霜看了眼都春,只得在屏幕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来花店买花本来就是玉小霜一时情急胡诌的,现下宁念明认真起来,她还没法接。
“需要我支招吗?”宁念明问道。
玉小霜松了口气:“好的,宁先生挑花眼光自然不会差。”
“圣诞蔷薇和风铃草,不常见,都是金贵的主儿,”宁念明道,“要吗?”
玉小霜很随意地嗯了一声:“全听您的。”
宁念明却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给顾客科普些鲜花知识。姑妄言之姑且听之,别嫌我烦。”
玉小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说道:“不会,宁先生尽管说,也让我涨涨知识。”
宁念明放下盲杖,摸到了一把凳子坐下:“圣诞蔷薇和风铃草,这两种花的花语都很特别——圣诞蔷薇的花语,是‘追忆爱情’,风铃草的花语,是‘嫉妒’。”
特别,太特别了,都不是什么好词。
玉小霜再迟钝,也明白了宁念明有言外之意。她后退几步:“宁先生,您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一件事,”宁念明依稀辨认出都春所站的位置,朝彼处望去,“你和都春,究竟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这单元解释了仙界的等级:神、仙、灵、精。
百城、都春是神,一枝是上仙,乐甘是热干面仙、爱油是面窝仙,玉小霜、桑律是花木灵,水筠是水草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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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l back了一下第一单元的乐甘和爱油
醋缸子上线
“我和他的关系,”玉小霜一惊,“宁先生,您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宁念明短暂地昵了一眼都春,旋即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却眼角发热。
默了几秒后,他从手边捞了枝玫瑰,舌头和牙快系到一起去了:“我只是好奇而已,问问看。”
都春眨了眨眼,大概明白了。
人在问出问题时,因为疑惑的原因,语调末尾一般都会微微上扬。
但宁念明今天不一样,“什么关系”四个大字几乎是从舌根生生挤出来的,像是笃定了都春和玉小霜之间有点儿什么。
八成还是他自己脑补出的那种关系。
小宁这叫“好奇而已问问看”?
这分明是醋缸子上线。
酸味和花香混合,大概可以酿一瓶纯正的玫瑰香醋。
明明原身是梅,可都春心里像是落了一树粉红春桃,心中狂喜的同时吸了口气,觉得今天店里的鲜花都比平时香上许多。
他像个惦念了心爱玩具许久的孩子,在拿到玩具的那一刹那忽然萌生出个坏念头。
都春问宁念明道:“我若是同她有关系呢?”
“宁哥,”他带着促狭的笑,“你又要怎么办呢?”
宁念明手指被玫瑰枝上的刺扎得泛白,半晌,憋出一句:“在本店买花,加收30的服务费。”
什么幼稚鬼!都春乐得不行,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含羞草盆栽。
这盆含羞草在花店养了大半年,前几个月的时间里被碰到的次数,加在一起都不如都春来了以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