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钝痛迅速传至大脑,江念博松开拳头,明白自己捅了大篓子。
墙边的四名锁男壮汉,也已经意识到了失控的事态,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细想,江念博只觉乐甘绕到了他身后,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腰,把他往门外推,语调陡然上扬了一个八度:“哥哥,快走!”
乐甘是……想自己留下断后?
江念博无端萌出感动,当机立断挥拳,在最先赶来的一名壮汉眼前转了转。
壮汉眼珠随着他的拳头左右游移了两下,一时忘记了动作,江念博见壮汉被绕晕了,学着李小龙的腔调叫了声“阿达——”,冲着他的鼻子奉上了“温柔一击”。
壮汉应声倒地,肉山挡住了后面蠢蠢欲动的其他人。
说时迟那时快,江念博握住乐甘的手腕:“一起走!”
江念博身高腿长,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下,脚下如蹬着凌波微步一样徐徐生风,几乎要把乐甘提溜小奶猫似的提溜了起来。
跑了几百米,出了写字楼到达路边,二人有如天助地遇到一辆空驶的出租车,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江念博回头,通过模糊的车后窗看见店主和剩余的壮汉才刚跑到写字楼门口,松了一口气。
腰际依旧热意上涌,如浸在汩汩冒泡的温泉中一般,江念博低下头,发现一双劲瘦的胳膊仍然搭着。
他喉结滚了滚。
反而是乐甘眼巴巴地仰头看着他,先发制人,出口却有些支离破碎:“哥哥,我的……热干面好吃吧?”
江念博:“?”
乐甘呼吸急促,显得脸蛋红扑扑,眼神也能掐出水:“你吃胖了,也难怪那么有力气,哥哥……我,我快要喘不上来了。”
“!”原来乐甘放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不愿意松开,是因为被自己“禁锢”住了,江念博打掉脑子里无端的旖旎杂念,慌忙松开他,“对不起,没弄痛你吧?”
乐甘呼了一口气,听起来很像某种引人遐想的、畅快的呻|吟,他抬指挠了挠江念博的下巴:“双下巴都出来了。”
这回江念博倒被挠成了一只大奶猫。他很是别扭地压低声音,语调却颇为温柔,甚至还有几分羞赧:“别闹,前面看着呢。”
出租车司机耳朵也尖,闻言呵呵笑了两声,这才收回不停通过后视镜乜斜的目光,随手打开车载收音机。
“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
邓丽君清甜纯美的歌声掩住了车内的尴尬。
“哈哈!”乐甘擦掉唇边血迹,忽然没绷住,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这阵笑声,让江念博觉得,这操|蛋的世界在乐甘眼中,就是一抹极轻的笑。
它又仿若三月间的一团春风,拂过了江念博心内所有阴霾的角落。于是江念博也忍不住以手握拳,低低地笑了起来。
乐甘闪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哥哥,别忍着,就像你刚才打他们一样,想笑就笑出来!”
活到二十七岁,如果说江念博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事,那一定是忍。
他的优点是能忍,缺点是太能忍了。
父母教育他“吃亏是福”,导师提醒他“有问题先反思自己”。
忍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竞争,忍过大神不复习gpa照样拿40的嫉妒与不公平,忍过拿自己当傻子耍的淘宝店店主,忍过导师或阴阳怪气或大发雷霆的周会,忍过必须把吃饭钱寄回去的家庭。
他莫名回想起当初乐甘说的那句“一切凭本心行事”。
他决定不再忍。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租车内,邓丽君仍然在唱着那首《又见炊烟》,只是伴着“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的,是不间断的笑声。
它给逐渐沉堕的太阳加上了花式bg,给逐渐喧闹的车流添上了调皮的切分音。
出租车将二人载到博士宿舍1号楼下,司机眯着一双恐同之眼,光速把车开走了。
“好了,打也打了,笑也笑了。”因为方才笑得过猛,江念博略微岔气,他捂着一侧小腹一边爬上楼梯,一边气喘吁吁地道,“乐甘,你现在可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乐甘原本像一只快活的小燕子,在江念博前方蹦跳着上楼,一听这话腿立刻软了,差点没仰进江念博怀里。他扶着墙歇了几秒,等江念博和他并肩,才怯怯地迈开双腿:“什么怎么回事?”
二人已经走到了404门口,江念博掏钥匙开门:“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你不要和我装糊涂。”
几十分钟前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敢早已不复存在,乐甘此刻低着头,像个挨训的小媳妇一般唯唯诺诺:“……我真的有点不清楚。”
江念博进寝室后接了两杯水,递给乐甘一杯,随后将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坐到椅子上:“既然你糊涂,那我一个一个问。”
乐甘脊背瞬间条件反射似的挺直。
“怎么知道店主地址的?”
“楼下216号寝室,也有个同学买了他们家的电脑,我上次去送面条看到的,跟你的电脑一模一样,都是个四四方方的黑箱子,除了你,还有谁脑子不好使买这么破旧的电脑呢?肯定是有问题嘛,我一问就问出来了。”
“你又没有钱,是怎么到归元寺那么远的地方的?”